他或许是不是一个好皇帝都不要紧,江山朝廷需不需要都不要紧。
但他是……对于她来说,他是……她宫中几年生活里,唯一的微光,是给予过她庇佑和爱的人,是让她凄惨的前半生不太凄惨的人……
阮木蘅举袖拭泪,眼前视线又清晰了一些,可才一会儿又模糊下来,她从不知道她这么能流泪,好似憋了半生的泪都涌了出来。
东方高高山峦上慢慢有一些亮光,黎明快要到来,雨水好似也小了,渐渐变成绵密的针线,飘摇在脸上。
终于天光将晓欲晓,将透未透时,她找到了景鸾辞。
他倚靠在路旁的树上,微阖着双目,涤荡了一夜的雨,头身湿透,将脸上身上的血污全都冲刷干净,在泥土上留下淡淡的血水。
脸色越加雪白,白得仿若一丝声息都没有,好似早就僵死在地。
阮木蘅探向他的手,冰冷彻骨,却有一丝温热。
他渐渐睁开眼,看着面前凌乱的一张脸,“你来了。”
微微地一笑,“我还以为我半生显贵,却要独自一人死在山野中,成为孤魂野鬼……索性……索性还有你作伴……”
阮木蘅手上一僵,见他眼中一片迷蒙混乱,听他笑着接着道,“既然上辈子不能好好相处,下一世便投身到寻常人家,相伴到老吧……”
他慢慢伸出手,抚上她的脸,触摸下却无比真实,错眼怔住。
阮木蘅笑了笑,“何必来生,今生就够了。”
跪下扶起他,“还能动吗?”
景鸾辞呆了呆,揽住她肩膀艰难地站起,几乎整个人的力都压在她身上,认真地盯住她,看她一步步将他搀到马匹处,轻叹一声,“我猜你在骗我。”
阮木蘅不置可否,轻抿嘴唇,摹地轻轻一笑,试了几次,终于将他扶上马背,两人一骑慢慢地颠簸着从微曦的晨光中慢慢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