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河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起身就要出去,却被李云凌伸手拽住了袖子,后者面露惊喜之色:“公子,你的腿好了?”
半晌沉默。之后,沈长河才淡淡说了句:“好生休养吧。”
兄弟阋墙(一)
沈长河回城后不到一天,百越大军再次发动总攻。然而这一次总攻却与以往不同:侬智高再没有重现上一次的碾压性的优势,反而被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的滇军围了个正着,随即大败而退。
而对于守在城内的众家臣而言,沈长河这位倾国倾城的残废现在非但站起来了,甚至莅临前线从焦头烂额的裴轩手中接过了军事调度的重任,异常沉着冷静地指挥着不足八千守军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敌军的进攻,最后竟成功地撑到了萧子业班师回城的时候。
北定扈特突厥,南平百越突袭,这一仗萧子业打得有惊无险,甚至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但只要是长了双眼睛的人都知道,明面上结局圆满,可实际上却大半是因为凉州城创造了百年难得一见的、以少敌多的军事奇迹。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不是他萧子业,是沈长河。
萧子业虽然大大咧咧,但不等于他就是个傻子;更何况,就算他再迟钝,回城之后几日里听得群臣私下议论纷纷,多数竟都是称赞沈长河力挽狂澜之大才,而少数亦有埋怨他萧子业不听裴轩谏言、险些酿成大祸的言论。
对于这样大不敬的言论,萧子业本人并不在意,但其属下幕僚却皆尽十分愤怒,其中最为不满当属其麾下谋臣曹修——他自少年便随萧子业从军,本就对其忠心耿耿,更不要提他这些年也亲眼所见萧子业是如何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自然要为萧子业打抱不平:“这姓沈的小子装疯卖傻了两年,如今趁着您奉旨讨贼之际强出头以在群臣中造势,绝对是包藏祸心!”
对此,萧子业却只是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大笑:“随他们说去,本将军还怕了那群长舌妇不成?”
曹修皱着眉劝诫道:“可是将军,沈长河此人不能不防!他身份太过特殊,当初来投奔将军定然已是不怀好意,如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趁早铲除!”
“报——!裴阁老求见!”
正在此时,内侍前来通传。待裴轩进来时,萧子业已经屏退了左右谋臣将领,万分热情拾级而下,挽住裴轩的手:“阁老,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你,西南这次就真的危险了。”
裴轩面色沉重,却没什么心思跟他客套。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已然听到了曹修所说的话,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在此之前,他多少也能猜得出来,经过萧子业大婚上沈长河那次“亮相”之后,世人看待沈长河就都带上了异样的眼光,没想到连自己这里的人都如此蔑视、轻待于他。若不是这次事起突然,沈长河怕是一辈子都要作为一个没用的瘸子苟活于世了。
造成如今的局面,若说他裴轩没有一点责任,那就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