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为对方已然被自己坚决的态度打动之时,沈长河却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十成的冷嘲热讽:“天底下心甘情愿被我骗的女人多得很,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么?”
李云凌拳头握得很紧,关节“喀嚓喀嚓”直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逐渐漫上了水汽。上次在太原时沈长河也曾惹哭过她一次,那次他第一时间就道了歉;这次沈长河却只是漠然地别开了头,道:“这些话好听么?想多听几句就留下来,不想听,就从我身后那扇门出去,别再自讨苦吃。”
“沈长河。”
李云凌忽然抬起头来,眯起双眼直视着他那双深邃异常的桃花眼:“李泰安不是你的人,我那位可爱的好师父叶世安却是你的人;我是李泰安的女儿或许不假,但你却没有利用我向李泰安‘挟恩市惠’的理由。我猜的对么?”
不等沈长河回答,她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吧?我这就说给你听。”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在调查叶世安的身世背景了。他虽是我的师父、一手养大我的恩人,但有些事情还是知根知底才能安心。我那位师父年轻时曾机缘巧合之下与沈慕归结交、受了沈教主的恩惠才得以从诏狱中脱困,出狱后即加入了天机阁,就连你母亲嬴风为你换命一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当时,嬴将军手下有一名财政大臣方无妄,此人是个女子且终生未婚,可她却有个私生女;有女儿,自然就有爹,此人正是彼时藉藉无名的李泰安,所以李泰安和方无妄就是一对没有名分的夫妻。”
“李泰安出身江南富商大贾之家,但生意失败后流落西南,正巧遇到方无妄并一见钟情,二人才有了女儿——那个女儿,假设她就是我吧。”李云凌淡淡道:“二十三年前,李泰安的生意有了起色并借机出国发展产业,把妻女留在了国内。可实际上,是方无妄利用职务之便送给了李泰安这笔巨资,用作起步资金,李泰安才能得以翻身逆袭,有了今天的成就。”
“当嬴风发现自己最得力的属下监守自盗之时,她勃然大怒。方无妄盗走的财产相当于军政府十年的财政收入,如此巨额亏损,对当时内外交困的西南军政府无疑是相当沉重的打击,所以嬴将军就把她送上了军事法庭,定罪处死。方无妄临死之前将女儿托付给了叶世安,而叶世安身受沈慕归的恩惠,想着要替他的妻儿积德,所以也就应下了这份差使。这些年来,他对我确实很好、视如己出。”
“李泰安虽然从来不公开承认与方无妄之间的过往,但他心里一直愧对方无妄,也确实是亏欠了西南军政府。天机阁很早就知道了我和李泰安之间的关系,你既已是天机阁主,至少数月前你我在地下赌坊相认之时便已知晓我的身份了。知道了我的身份,自然就会与李泰安取得联系,哪怕卖个人情都是好的。前日李泰安也告诉我了,他为了报答军政府不追回其赃金的‘恩德’,答应帮你一个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让他帮你与雅利加总统取得联系,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秦国和扶桑的和谈、也阻止东瀛扶桑蚕食吞并中原的狼子野心。”
“综上所述——你的母亲嬴风是我的杀母仇人,而你的父亲沈慕归却算是我间接的救命恩人;我救过你的命,你也救过我的命。于私,我们之间两清了。”李云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于公嘛!你所谓的‘利用我’,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国家大义;而且即使没有我的存在,或者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任何别的人,李泰安也绝不会拒绝你的请求。所以严格来说,你没有利用我,只是做了一件善举,再用这善举换来更大的、利国利民的好处,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她说了如此长篇大论,沈长河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直到最后一句说完,他才叹了口气,道:“不错,可有一件事我没有骗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云凌眼中泪光已然隐去,坦然道:“你想说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对吧?世间两情相悦的男女何其之少啊!我这又算得上什么呢。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当你的大将军,我当我的小保镖、小迷妹,不会妄想高攀你的;至于将军你将来跟谁联姻都好,我也不会……不会有丝毫异议,怎么样?”
“你想多了。”孰料,沈长河却忽然展颜一笑,莞尔道:“我是说,我这个人说话一向很是难听,并且从来都不会安慰女孩子。你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走,免得以后再哭鼻子。”
“我不走了。”李云凌坚决道:“这次真的不走了,你赶我也没用。”
顿了顿,她才闭了闭眼,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