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兹从第一眼看见伊藤美咲就怕的要命,这时反而安静了下来,警惕地退了两步。伊藤美咲微笑着执起他的小手,眼睛却看向放在刑具里面的拶指。阿尔伯兹并不知道噩运即将降临,仍是望着沈长河的方向:
饶是他再年少无知,也知道“长腿叔叔”是被坏人给抓了,而这两个自称他“老婆”的女人,就是坏人!
“他说、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阿尔伯兹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答。伊藤美咲“哦”了一声,扭过头去又问沈长河:“是这样么?”
问着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拉起了阿尔伯兹的手,另一只手飞快拿过拶指套在了少年细嫩的小手上,动作不轻不重地一拽。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呼,阿尔伯兹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疼得差点跳起来,还没长开的身体拼命挣扎,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女人的桎梏!
“够了!”
虽然只是极低极哑的一声,可也足以叫伊藤美咲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歪着头对沈长河嫣然一笑:“肯承认了?”
沈长河不置可否道:“把人放了,他只是个孩子。”
他说的很慢,每说一个字都要轻轻地吸一口气。腿骨断了还可以接回来,可他现在已经不太想活下去——活着,其实是一件苦差事。
他是个天生的赌徒,自己这条命就是唯一的筹码,用来跟这个贼老天争一争。从前百越围攻凉州时,他也是抱着如今这般不计生死的态度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如今,这样的态度从未变过,只是这次他不够幸运,终究还是把这唯一的筹码也输掉了。
一旦发生不测则由李云凌接管西南,这是沈长河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偏爱她,而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她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他的政治理想并将其贯彻下去的人。所以,他才在这次西境之旅前夕替她扫除了能扫除的所有障碍,怕她人微言轻无法服众,还特地把裴阁老留给她做发号施令的“挡箭牌”,并给了她西南全境所有军队的掌控之权。
至于他自己,无亲无故,了无牵挂,死在实现理想的路上,并不算是很坏的结局。
伊藤美咲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只道自己现在算是捏住了沈长河的软肋:沈长河真是个少见的好人,除了对她和东瀛人冷言冷语之外,几乎可谓圣光普照,随便找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竟然都能让他就范,真是意外之喜!
她伸过手去轻轻抬起他已经开始泛起青色胡茬的下巴,口中啧啧:“那么沈将军,关于你们西南军政府接下来的部署,也交交底吧?”
“把他放了。”沈长河被迫抬起头,一双绿眸雪一般的亮:“别让我说第三次。”
伊藤美咲认为他的脑子是被电糊涂了。她既然能把阿尔伯兹抓来第一次,自然也能抓第二次,放了又有什么用呢?可她还是从善如流地一挥手:“放这孩子走吧。”
阿尔伯兹哭啼啼地被送了出去。伊藤美咲目送他走出去,又回头看向沈长河:“这回可以说了吗,将军?”
沈长河虚弱地点了点了头,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可声音实在太小,伊藤美咲根本听不清。于是,她不得不上前一步附耳过去,却在下一秒痛得立刻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