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尼!”穆沙拉夫兴奋地叫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哈萨尼,怎么样?”
沈长河并未表示反对,也没“资格”反对。如果不是毒瘾才发作完不久以致无力反抗,他绝不想陪着他在这里玩儿“角色扮演”,更不会任由他像给猫狗起名一样随便给他改名字。
可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失去自由时,同样也会失去尊严。也许是因为意识到了他的“价值连城”怕他再自残,穆沙拉夫丝毫不顾他的伤势,命人用手铐反锁了他的双手,然后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扔到了地下室里严加看管起来。穆沙拉夫以为这么做就已经万无一失了:因为他以前也是这么对待难缠的“货物”的。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绝不可能一丝不挂地跑到外面去丢人现眼。
沈长河并不难缠。这一路上除了“自杀未遂”一次之外,他甚至没有过任何逃跑的举动或征兆。可连一个上午都没过去,其中一个打手就浑身是血地回来向他报告:“他……他逃走了!”
打手是爬着回来的,说完这句话人就头一歪倒了下去,不知死活,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饶是如此,穆沙拉夫还是目眦欲裂地拽起他的身体摇晃着,破口大骂道:“废物!给你们配的枪都是摆设吗,啊?”
打手们的配枪当然不是摆设。
沈长河是趁着看守为了给他换药开手铐的机会把人打晕,然后又用看守的佩刀割断长发、穿着看守衣服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的。其他看守和打手当然一眼就认出他来,也随即开了火——不过他们不敢直接开枪打死他,只能逮着机会瞄准他的肩头或是四肢点射,以求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于是,他们手里的枪就被缴了。
打手们到死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枪到底是怎么被抢走的:因为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了,死亡也来得太过突然。只剩下一个因为闹肚子临时上厕所的打手躲过一劫,不过他在逃命的过程中也挨了一枪,且正中股动脉,眼见着也离死不远了。
至于沈长河本人——
他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可逃走这件事还算是做的得心应手。胳膊和左肩上各中了一枪,但都是贯穿伤且未击中骨骼、所以只是疼、并没有太多地妨碍他的行动。即便如此,持续失血也让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
不知不觉之中,他竟跌跌撞撞来到了热闹的大街上,一身沾了血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伤口处的鲜血走一路流一路。本来已经拦腰斩断的头发见鬼一样地长回了原来的长度,大部分垂落身前遮住了半张脸,让他看起来像个脏兮兮的乞丐,又或是一缕苍白的鬼魂。
白河城没有几个真正老老实实的“良民”,但他这惊世骇俗的模样还是引来不少人侧目。这里没有警察局,也没有军队在街上逡巡,所以即便如此也没人拦着他横加盘问。
沈长河忍着伤口断断续续的剧痛,抬起一只手遮在眉毛上方——正午日头实在太烈,晒的他睁不开眼睛。可从年初到现在几乎没有一天不是在囚禁中度过的,此时他只觉得头顶的太阳简直可爱极了,因此完全不介意被它晒到头晕眼花。
他自由了。
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阀到沦为囚徒再到如今逃出生天,沈长河恍惚地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漫长无比又荒诞至极的噩梦。在此之前,他总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总以为自己的“天赋异禀”可以让他在千军万马之中进出无阻……可是他错了,错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