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在监中几个月里实是受过不少刑的,出来时便因走得快而腿部疼痛,适才全凭与江陵相见的激动喜悦才能站得久,本就虚弱,只因见江陵危险一时不知从何涌出的气力方才用身子挡住了刀,此时既见江陵安全,顿时便昏了过去。
江陵疾步跟在傅家众人身后,傅笙被抱上了马车往医馆驶去,她便和阿松骑马跟在马车后面。所幸医馆并不甚远,很快便到了。
她一路走一路思忖,越是思忖越是困惑,傅笙释放之事可谓毫无破绽。傅笙制成的新纸虽不太受文人雅士喜爱,却因实用在南京坊间流传已久,且也已经流传到了京城,宫里的确也有人在用。她略一提点,静安郡主便知其意,她亦深知静安郡主对此事绝不会有丝毫声张,那位能在宫里得宠多年的美人智商也绝不会不在线。她出入静安郡主府仅止一次,且是乔妆过的,带路的郎官亦是极可靠的人。
这一切都天衣无缝,在整件事情里,她是一个全无存在感的人。
那么,为什么突然会有人来杀她?是什么原因要对她下手?
她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最重要的是,明明那人身手极好,若是再出手,她和阿松未必能敌,他却突然停了手,难道是怕在应天府监前打斗引起官差注意?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她明明在那人眼中复杂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欣慰。那丝欣慰让她直觉到他不会再伤害她。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人是谁?
到了医馆江陵紧随大夫前后,把大夫所说的全数听得清清楚楚,便连大夫除下傅笙上衣时都没有避开,静静地看着他瘦削的身子上满布的新旧伤痕。
傅笙是傅家的小公子,是傅家最得宠的孩子,因为从无继承家业的压力,便连父母也只希望他快活便好,祖父母更是视若掌珍。他性情好,兄弟姐妹也都很喜爱他。这样的一个人,却被打成这样,血红的新伤夹着暗红的旧伤,再加上刀尖穿过的肩胛,傅家众人一时都怔住了,傅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傅笛亦眶中含泪,咬紧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