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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传 Jas 1832 字 2022-10-17

江陵忍不住一声惊恐的尖叫,她想挪到远离黑衣人的车厢角落,却被左手绷紧的链子阻止,犹如一只断了翅的小鸟掉落在猎人面前,想躲无处躲,想逃没法逃,只能瑟瑟发抖地缩着身子。

黑衣人无趣地看着她,喝止:“不许出声、不许哭、不许动,不然割了你的舌头!”他嫌弃地拎起江陵,扔到一旁,自顾闭目休息。

马车不快不慢地往前驶着,江陵缩在一角,看着黑衣人的衣摆,小小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然而恐惧深入心底,未知的前路、和凶手同车的强烈不安让她的注意力非常涣散,她一时紧紧盯着黑衣人,一时又因害怕而闭上眼睛,一时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链子瑟瑟发抖,张皇失措。

她被抓住了,她要死了吗?她终于也要死了吗?江陵茫茫然地想,阿爹阿娘太太他们全都死了,她一个人……一个人活着干什么呢?没有了阿爹阿娘太太他们,再也没有人疼她爱她照顾她,没有家、没有亲人,她不知道以后怎么办,没有人告诉过她的。死了就死了吧,祖母说过,人死了就能再在一起啦,那她不是就能再见到阿爹阿娘了?就能再见到太太了?那……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啦。

江陵抬起头,是啊,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她整个人趴在角落里,不去看黑衣人,眼前的一片黑暗中竟慢慢定下神来,马车辚辚地走着,车外有零星的人语声、牛车声、马车声,江陵随父出行过,虽不知是哪条路,却也知道定然是官道。贼人胆子这般大,竟然掳了她慢慢地走官道吗?她心头一片糊涂,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糊涂也好、明白也好,江陵只能乖乖地呆在马车上,等待不知道会是什么的命运。

日头渐渐高升,已是春末,马车里很快便开始有了燥意,黑衣人似乎很是不耐,抬眼重重吁了口气,又看了江陵一眼,扬声道:“到前头路边客店歇一歇。”车夫忠厚的声音应了声是。过得片刻,马车周围多了些杂乱的人声,然后停了下来。

江陵感觉到黑衣人出了马车,车里那股逼人的压迫感和毒蛇般的冰冷就好像少了很多,她慢慢地、偷偷地抬起了头,马车的帘子仍在晃动,从晃动的帘子缝隙里可以看到外面是一片阳光,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

真是个逃跑的好时机。江陵起身慢慢往外爬,才爬没多远,被手腕上的细链子勒得一紧,她一怔,竟然忘了这个,伸手去掰,那细链子似是精钢所铸,她细嫩的手指头哪里掰得动,只是链子比较大,幼童的手腕细,她灵机一动便使劲往下捋,竟也捋到了大拇指根部,只是卡到此就再捋不下去。

江陵转而去看链子的另一头,另一头是个锁扣,牢牢锁在马车的大架子那里,断然没法子解开。

江陵心中又慌又乱,急得几乎要哭,却听得外面黑衣人的声音冷硬地说:“把马车拉到树荫底下去遮一遮。”马车随即被移到树荫底下,被链子折腾得满头大汗的江陵感受到一丝凉意,路边客店的主人笑道:“正该如此,回头客人上车就凉爽了。”

这一歇便歇了半个时辰,黑衣人上车时颇是不耐,自言自语道:“这贼江南,又湿又热,真不是人呆的。”

江陵早在他掀马车帘子时便缩回了车厢里侧,黑衣人也不理会她,烦燥地重重一伸腿,靠着车厢壁坐着打起盹来。

一路无话,江南的暮春是这样的,中午虽热,等太阳西斜了便开始凉爽下来,大约是贪其凉爽,黑衣人并未在路过的金华县停留,反继续往前走了一个时辰,到得邻近一个镇子才停了下来。

这次江陵终于从车上下来了,手上的链子自然被取了下来,左腕却被黑衣人紧紧捏着。镇子并不算大,人却不少,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半个时辰,家家户户都点了灯,再加上天上月光明亮,狭窄的青石板街道上不少人说说笑笑地走动着。凉风吹拂,草木花香四溢,黑衣人的脚步似乎也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