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玉几乎从不曾在夜晚出过屋子,她在自家变得漆黑的宅院里迷了路。
那一夜是这么的黑,这么的冷,这么的茫茫然无边无际。刘海玉一个人在无声无息的刘家大宅里不停地奔跑,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又怕又惧又伤心,阿爹,你在哪里?阿爹阿娘我是在做噩梦罢?醒了过来便没事了对不对?阿爹,快来救玉儿啊。
她不知道奔跑了多长时间,不知道奔跑到了哪里。
终于,她看到了一点灯烛的光。
然后她看到阿爹一脸怒容,大哥和二哥跪在阿爹面前。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才觉得全身都是软的,她软软地坐倒在了地上,心想,好了,找到阿爹了,没事了。
然后她听到阿爹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讲了这许多,我怎么听着倒是在怪我给你们娶了个太好看的继母?”
刘华长声喊冤:“阿爹,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事,可是的的确确是她先勾引的我,我……”
刘豪打断他:“阿爹,二弟已经知道错了,好在此事无人知晓,若是阿爹硬要发作,儿子们也知罪有应得,便是打死二弟也是应当的。但是阿爹,一则家丑不可外扬,二则她美艳如斯,二弟被她勾引把持不住也是情理当中。求阿爹明断。”
刘华连连磕头,涕泪横流:“阿爹,阿爹,你打我骂我吧,你杀了我吧,都怪我喝多了酒,我没有把持住,我错啦,儿子错啦。”
刘豪亦是泪水长流:“阿娘去世之时,命我好好教养两个弟弟,是我没有尽到长兄的责任,阿爹连我一起罚了吧。”
刘海玉悲痛伤心之下,听到这些话不禁气涌上心,便要冲进去,然而她纤纤幼女先前奔跑了这许久,早已力竭,此时瘫坐在地上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想要尖叫出声,却一时全发不出声来,只呆呆地望着灯烛下的那父兄三人。
偏偏声音仍是传入了耳中,刘豪的力劝,刘华的求饶,对阿娘的污辱,不绝于耳。
最后她听到了刘大发的声音,虽有恼意,却已平静:“好了!你到底是我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我能把你怎么样?杀了你?别在我面前装出这么副模样来,老子的脑子还没坏,眼睛还没瞎,你带着妻儿给我滚到泉州去!”
“泉州那边频频出事,你最好给我妥当地都处理好了,否则就不用再回来了!”
他冷冷地道:“明日指一事说是他做坏了,给我狠狠打上五十板,再抬到泉州去。两年之内不许回福州!还有,此事仅止你我三人,再不许说出去一个字。”
那一瞬间刘海玉完全不可置信,惊怒之下完全脱力的她竟站了起来,她浑身颤抖着要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