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这才吃了一惊,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
龙靖轻声道:“我要去京城,在宁波上岸,要到杭州乘船北上,索性便顺路来看看你。你伤重之后一直不能相见,江洋和我都很不放心,他还在海上,我既到了岸上,那便总要亲眼看看才行。”
他看着江陵满面泪痕,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擦下脸,待会儿脸该干了。”眼泪是咸的,海水也是咸的,任由它在脸上风干可太不舒服了,他没有让眼泪风干在脸上的经历,海水可是有得是。
江陵与他虽不算熟,却因为他与江洋情分极好,心理上便自然并不见外,接过帕子细细把脸上的眼泪擦干了,然后把帕子拿在手上,说道:“我回去洗干净了还给你。” 龙靖从她手上拿过帕子,笑道:“哪里来的这许多讲究,你还不知道我们在海上有多邋遢的吗?我这帕子要不是来之前因为换衣服匆匆换过一张,早跟咸菜似的了,不敢拿出来给你用的。”
江陵被他逗得低下头微微一笑。龙靖又道:“江洋得知你无恙之后,就又去南洋了,这次要多运些金银过来。你知道的,他在苏门答腊有个金矿,这些年一直派人在那里炼金,趁这次海上平静,他打算把炼好的都运回来。”
江陵有些忧心:“会不会很危险?”
龙靖摇摇头:“明年是‘王’字船队回来的时候,我估摸着他会想办法跟着一起回来,那便没有什么危险。”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陵忽道:“过一段时间,我也要去京城。”
龙靖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回头在京城见吧。”
江陵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你能在京城呆多久呢?未必能见上。”
龙靖笑了一笑,却不回答,他蹲得久了,腿有些麻,便也坐了下来,和江陵一起望着面前的废墟。
一声夜鸟的啼叫从头顶掠过,天越发的黑了,就算是两人一直呆在黑夜里,眼睛早习惯了黑暗,此时也是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不能看见彼此,更别提面前的废墟了。龙靖惯见这等景象,知道是天快要亮了,便静静地陪着江陵坐在那里。
黑暗中,江陵却忽然开了口:“这是我的家。”
龙靖只觉心头一震,他转头要看江陵,却发现什么也不能看见,
这里是哪里?
他适才找到江氏珠宝行,四明说,沿着江走,再折往西走一里,有一个极大的废墟,江陵应该在那里。四明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龙靖本想问那是哪里,便没有再问,只是走到一半问了路人,路人说,那是从前的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