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到达红杉林时已是夜幕降临,红杉林很大,人和马隐在当中并不太容易被发现,江陵默不作声地跟着阿松找到一个靠溪的大石附近,放了马儿去吃草喝水休息,自己靠着大石头半躺在地上,地上有很多小石子,硌得很,她也似乎没有感觉。
阿松看了看她,在大石头另一边把小石子都清理干净,又去找了些青草铺在地上——这个时节干草极少,然后才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件外衣盖在青草上面,对江陵说道:“还有一夜要等,你先睡一觉吧。”
江陵看了看他,阿松静静地看着她,两人目光交流片刻,江陵点点头:“给我包子,我吃饱了睡。”
吃饱了睡好了才有精力有体力,也有脑子,她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了,而这两天一夜里她有一天一夜在拼命地奔跑:用双脚、用马匹,几乎没有休息过,体力的透支已经快到了极限,今夜她必须好好休息。
因为如果真出了事,她必须保证自己有充足的体力和清醒的脑子,才能回去救他们,去应对那些人,那将是一个漫长的时间。如果他们没出事,他们都逃了出来赶过来了,那就需要连日赶路回京城,也需要充足的体力。
江陵从来没有任性和放纵情绪的权利,她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阿松的眼中闪过一丝钦敬,把包裹放在她面前,又拿了皮囊去小溪里取水。他的行装虽然精简,少许的必备之物还是有的。
江陵味同嚼蜡地吃了两个包子和一些水,便躺了下来。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后可能是太累,可能是知道不睡也没有用,只过了一刻钟便沉沉睡去。
她这一年来已经很少做梦,可是这般疲累的夜里,她罕有地又做了梦。
在梦里,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看着她:“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有能力的时候,杀了卢公子。”
“卢维之?”江陵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对。如果没有他,敏娘绝不会如此。而如果他不死,敏娘始终会跟随他,就算卢公子赶她也赶不走。”
“因为她对他情根深种?”
“我不知道。”面目模糊的男人声音露出迷茫,“我不知道。敏娘似乎很怕他,可是又很依恋他,我曾经无意中听到有侍女私下议论敏娘很可怜。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侍女会觉得敏娘可怜?敏娘在府里的地位比侍女们不知道高多少。”
“你嫉恨卢公子,所以才要我杀他?因为有他在,敏娘不可能会离开他跟你走?”
面目模糊的男人苦笑:“不。卢公子,是个很可怕的人。你猜得有一半是对的,我是喜欢敏娘,可是我想她离开卢公子,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敏娘其实是我表妹,你其实应该叫我表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