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真看她笑得开心,也笑道:“原来身为胖子是这般吃力的,看来余生得要克制口腹之欲,万万不能真胖成这样了。”他从肚腹处使劲抽出一个偌大的水囊,阿缇再次目瞪口呆,这份量可当真不小,难怪夏言真也觉得吃力哪。
夏言真哈哈笑道:“除了无人处骑马时不必捆上它,平日里都要带着,幸亏每日还是骑马的时间多,可把我给累死了。”一路往里走,一路扯去脸上的胡子,径直去向洗漱房。
这边夏言真进了洗漱房,大门又开了,江陵回头,欢呼一声,跳起来奔向大门口,站在那里的可不正是牛非?
牛非看着她,整个身子僵了一僵,面孔上神情之复杂难描难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江陵,听得江陵大叫:“牛姐姐!”便连“哎”的一声也应不出来。她使劲地清了清嗓子,却还是似乎哑了似的,微张着嘴却出不了声。牛非于是闭上了嘴,不再试图说话,而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个软韧温暖的身体扑上来抱住了自己,那个身体的主人,虽然叫她姐姐却被她当成女儿一般的小姑娘,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牛姐姐,我说过我能成功的。你看,我回来了。我成功了。”
她成功了,果然。她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她会仔细计算,再三复核,最后决定步骤安排,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放过。她相信她,她也相信她,所以她把药给了她。
当年她用这药不知不觉地让她那个恶毒贪财、以毒打自己为乐趣的丈夫归了西,便连自己的父亲、府□□医也诊不出原由来,这一个多月再行精心改良,当无破绽。
只是这一行却不是只有药就行的,只要略有不慎,下药不成,反而性命有忧。正是江陵所说,十分之一的机会。但是她告诉牛非:十分之一的机会对她来说已经很大,因为她会把它变成十分之九。
牛非理解她,就像她当时虽然觉得药杀丈夫而不被发现的把握很大,可是只要做过便有痕迹,她也担心过被发现然后被捕被斩,可是只要有一成机会她也不会放弃,因为不这么做他便不会放过自己,而这世道就没有肯为女子说话的地方。所以,她没有劝阻江陵。她知道劝阻没有用,她能做的就是尽她的全力帮助她。
那药的确是药,并非是毒。对于身体虚弱之极患有心疾的人来说,能振奋心神,提升生机,只要少量慢服,配以其它治疗,便能让人缓缓好转,就算不能好转,也能延人性命。
可是药,向来便是双刃剑,于一人是良药,于他人便是□□。因此它对于肥胖且喜食甘美的人来说,心脏本来便已经不堪其负,再食此药,慢慢地便能令其心疾加重,骤发而死。
五月中,暖风如薰,江陵、夏言真、傅笙坐在园子里,听江陵缓缓说来。
她与卢维之交谈、与景王交谈,那些内容俱非目的,她当然知道景王不会听她那些话,就算她说得很有道理,景王也不会听她,他不会这么蠢,一个从小在宫廷长大,想要继承皇位的王爷,怎么可能这么蠢?但是她仍然要精心设计那些言辞,一环一环,让他们感觉到她很努力也很聪明地要想尽办法让他们按她说的去做,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后她会失败,可是她就算失败震惊也不会妥协,这样的表演才会让他们信服。
他们会嘲笑她的天真和自以为是,然后他们就会忽略掉其他的事情。
比如她会伺机引得景王失态,她问了一句:敏娘是你的姬妾还是卢维之的姬妾。
敏娘是她的亲娘,她这般问,景王当然会觉得她既可怜又可笑,然后也会觉得被冒犯到,有可能会拍案而起,有可能会失笑。而他做了一件令江陵心花怒放的事情,他被茶水呛到了,且呛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