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往陈放的床头放了一摞单子,说是医生开的,要他尽快缴费做检查。陈放没有先看那堆他看不懂的检查项目,光是算了下费用,他就觉得完全没有看项目名称的必要了。
不是讳疾忌医,哪怕忌讳也要有就医的资本,他显然是连这个门槛都没有跨过。
陈放在心里算了算,似乎还是抑制剂的性价比高一些,哪怕是腺体已经千疮百孔,新伤叠旧伤也没什么所谓。他没数过四年间自己的腺体被扎进过多少支抑制剂,好像剂量的确要超出正常,但最起码作用起效的时候,他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像是被保护着一样。
被保护的人会贪恋这种安全感,只不过他依赖的是药剂,说难听一点,叫作成瘾。
陈放所在的病房只有他一个病人,所以并不常有人出入,可他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终日惶惶,连躺在床上时都要稍微偏过头,保证自己能不着痕迹地看到病房门口。
当傍晚时分门再一次被推开时,陈放第一时间看向踏进病房的鞋子,白色的护士鞋,陈放松了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
“手上的烧伤,该换药了,挽下袖子。”护士头也不抬地准备着药品。
陈放把袖子扯上去,看护士揭开纱布,覆盖着的皮肤红肿起疱,新鲜的伤却没有经年累月的刀疤刺眼。
陈放的手臂跟着身体抖了一下,护士以为他疼,动作轻了些,可并不是因为这个。烧伤的疼痛并不鲜明,反倒是那道刀疤,像是重新被反复割开一样,让陈放疼痛又慌乱地发抖。
他突然想到昨天醒来的时候,路识卿已经在病房了……他看到了吗?
隐瞒或欺骗太多,就像堆砌城墙一样,要在空缺处填补新的谎言,以求被掩盖的事情不被轻易洞悉。这似乎成为一种惯性,陈放已经下意识开始在脑子里编织听起来可信的解释,却被护士关门离去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如梦初醒,怅然若失。
撒谎……有必要吗?
路识卿今天根本没有在这间病房里出现过,更遑论看到他手上的伤疤之后来找他质问出一个说法。
他们如今的关系止于冰冷的医患之间。路识卿不会问他的伤口如何,或许根本对一个意料之外的累赘避之不及,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
自作多情后,陈放又识时务得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