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沉,没有星星。
路识卿的手机在扭打过程中被摔坏了,联系不上陈放,只得尽可能提高车速,车子在落雨之前驶进小区的停车场。
不知怎的,一路上那股没来由的心悸感没有丝毫缓解,反而随着距离的靠近逐渐加重,路识卿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匀速跳动,竟一度感到难以呼吸。
门上的猫眼儿里没有光透出来,路识卿心口当即一窒,直到打开房门的瞬间都悬起来不敢胡乱跳动。
屋子里漆黑一片,雨滴拍打窗玻璃的声音在寂静中更加清晰,细密的节奏让人的心跳跟着乱了拍子。
路识卿皱了皱眉,他分明感觉到陈放就在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气息过于柔软,在整间屋子里浓稠到即将溢出的程度,甜软温热又夹杂一丝反常的苦涩,好像搅进眼泪的蜜糖罐子。
路识卿顾不得开灯,连呼吸也停滞,在失去其他感官的极度集中状态中仔细分辨后发现,密集的雨声里掺杂着并不明显的水滴回响和压抑的抽噎。
在浴室的方向。
路识卿摸着黑靠近,淋浴间内的水声愈发明显,喘息声却气若游丝时隐时现,脆弱得让人担心某次停歇后便会就此断绝。
片刻过后,卫生间的窄门骤然泄出冷白光,混着淋淋漓漓的水声一起,冻住了路识卿的眼。
玻璃推拉门敞开着,淋浴头源源不断地喷洒没有热度的冷水。陈放蜷缩着身体坐在瓷砖地上,密集的水滴落在吸水过饱和的单薄衬衫上,从陈放发梢、皮肤上没有间断地滑落。像是经历溺水后刚被从深海里打捞上来,他的呼吸浅而微弱,身体很小幅度地起伏,连颤抖的力气都几乎没有。
“陈放。”
路识卿几乎跪倒在陈放面前,叫他的名字,像是怕吓到他,又卑微乞求他,回过神来看自己一眼。
陈放轻微发抖的身体蓦然静止,却只有一瞬间,像是听到名字做出下意识的回应,意识又全然飘忽着,只用苍白的手指攥紧自己湿透的衣服,身体蜷缩得更紧。
“疼。”陈放的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声音比身体颤抖得更为厉害,“雨……好冷啊。”
路识卿后知后觉地抬手关掉不断喷洒冷水的淋浴,小心翼翼地拨开陈放额前打湿的头发,“别在这里淋水,出去就不冷了好不好?走吧。”
“……不,不走。”陈放没抬头,鼻音浓重地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