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96

尤其是她刚才不小心看到了夏蔓的微信消息内容,那不是她工作相关的微信。

李玥对程牧昀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夏蔓的男朋友?”

程牧昀:“没有。”

李玥一一道来。

夏蔓有一个交往三年的异地男友,两个人感情不错,男方条件也好。

李玥见过对方,她记得那男人长得斯斯文文,左眼下有一颗小痣,是做内科医生的。

家庭好,收入高,唯一不好的,是两个人是异地恋。

男方在家里附近的医院工作,夏蔓独自来首都闯荡,算起来异地已经快一年多了。

只是据她所知,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虽然都是加班狂魔,可联系不断,夏蔓只要得了假期,便会去男方那里团聚。

按理说,在夏蔓生日这样的日子,他不应该这么安静。

电话、礼物都没有,夏蔓更绝口不提。

直到她刚刚瞟到了那两条微信内容。

【小夏我知道错了】

【求求你接电话好吗】

微信名显示是夏蔓的男朋友发来的。

程牧昀:“你要上去陪陪她吗?”

李玥看他一眼,如果夏蔓在,真想跟她说一句:看,程牧昀很懂事的。

可她摇了摇头:“等她想说的时候吧。”

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和情绪,对再亲密的亲人和朋友也开不了口。

夏蔓认为这个生日,有他们刚才的陪伴已经足够。

剩下的时间,她想独处自己过。

“需要我的时候,她不会客气的。”

这一点,李玥有信心。

夏蔓回到家里后,脸上原本飞扬快乐的神情完全消失了。

手机还在不断传来消息提示音,她瞟了一眼,懒得去看里面的内容,面无表情地直接把对方拉黑删除,再直接关了机。

黑暗中,她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整个人砰地一下直倒在床上,柔软的床垫回弹地晃了晃。

枕头和床垫软绵绵的,可身体与精神依旧疲惫不堪。

望着窗外远处的一点点亮光,她低声呢喃:“挺好的。”

这个生日,她不孤单。

挺好的。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被闹钟叫醒,之前设定的工作日闹钟忘记关了,不过还好,反正她今天要早起赶飞机。

趁着这次调休,她要回趟老家给爸妈扫墓,东西不用带多少,反正缺什么现买一样来得及。

她先是坐了飞机,接着又坐了大巴,快两个小时,车子晃悠晃悠的终于到了站。

一下车,周围拉客的司机全一股脑的围上来。

——“坎子有没有人,马上就走了啊!”

——“西屯的走吗,西屯?”

夏蔓沉默地穿过了重重人群,这地方她有快两年没回来了,周围有了一些变化,但大体不变。

毕竟小地方,经济一般,难建设。

她坐上公交的时候还能看见小时候拽着她爸一定要买糖的小商店。

那时候她爸爸在医院里很忙,当天带她去幼儿园,半路上她非要爸爸下车给她买两只棒棒糖:“荔枝味的是我的,牛奶味的是宇哥哥的,到了幼儿园,我要给他的。”

爸爸都给她买了,还多带了一只草莓的,嘱咐她:“这个回家给妈妈。”

她笑嘻嘻的抓在手里,手里满当当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着爸爸,“那爸爸的呢。”

“爸爸不爱吃糖。”

“不可能有人不爱吃糖,爸爸试试就一定会喜欢的,”她忍痛把自己的荔枝棒棒糖塞到爸爸手里,“这个借给你吃,你之后再还给我三、不,十个!”

后来的事夏蔓记忆不多,只记得车内爸爸笑声爽朗,一只大手一直在她脑袋上揉,把她的羊角辫都揉歪了。

她自己气鼓鼓了好几天。

公交车上嘈杂的声音让她从回忆里抽回,是有个女孩正猛抽一个矮胖男人耳刮子,啪啪声一次比一次响,很凶的叫骂着:“敢蹭老娘,不要命了是吧!”

那男人被打的招架不住,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

夏蔓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车上出了事,司机把车停下,嚷嚷着:“怎么回事!”

那男人见势不妙,扒着车窗跑了出去,别看人长得胖,动作倒是利落,三两步跑了七、八米远。

女孩见追不到,兴冲冲的对他大喊:“别再让老娘看见你,小心扒了你的皮!”

夏蔓眼看着对方趔趄了下,心里觉得怪爽的。

就应该这样!

她看了一眼那女孩,也才十八九岁的样子,自己当年要是也能这么勇敢的话……

到站了,她逼着自己没再想下去。

夏蔓要去的是陵园公墓。

她买了祭奠用的水果食物还有花,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她还加了两颗棒棒糖。

一个荔枝味,一个草莓味。

拎着满满的一篮子她慢慢走上山。

很快找到她爸妈的墓碑,夏蔓先是把周围轻扫干净,接着把篮子里祭奠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一边拿一边说:“爸、妈,我过来看你们了。”

“对不起啊,我去年没回来,你们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现在工作挺稳定的,没想到吧,我高中都没念完还能在首都赚好多的钱,我快能把我们家给买回来了。”

风起阵阵,夏蔓抱住胳膊,蹲着缩成一个团。

她看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露出一个笑来。

笑,她当然要笑,笑给爸妈看,他们才知道自己过得好。

夏蔓待了挺久,太阳快下山才离开,她定了明早的飞机,今天打算找个酒店凑合一晚。

出来没多久,夏蔓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蔓蔓,哎呦,是蔓蔓吧!”

有个中年男人小跑到她面前,这下认出她来了,肯定道:“这不就是蔓蔓嘛!”

夏蔓自然认得眼前的人,她提了提嘴角,语气懒洋洋的:“是大舅啊。”

夏大山有点责怪的说:“你看你,回来怎么都不来个电话呢,还好就猜你爸妈忌日这天你肯定能来,不然可真见不到你。”

是抓不到她吧。

夏蔓眼看着他身后又走过来几个人,有她大舅妈,还有一个矮胖男人,奇怪的是对方脸颊红肿一片,几条明显的指印落在脸上。

这是公交车上的那个男人!

可他站在舅妈旁边,夏蔓立刻知道他是谁了。

她眼睛仿佛被刺了一下,瞳孔迅速一缩。

夏大山介绍道:“这是小阳,你们得有七八年没见了吧,”见夏蔓一直盯着他的脸,他有点不自然的咳嗽了下:“他刚才跟人发生了点误会,不小心弄得。”

夏蔓在心底冷笑一声,果然是夏阳。

怪不得之前在公交车上看他眼熟,夏蔓盯着他,后槽牙都忍不住磨了磨。

夏大山招呼着:“小阳,还不快点帮你妹拎个包。”

夏阳敦厚的身子凑上来,看上去沉默老实,很符合他父母对他的评价。

夏蔓侧了侧身,冷声拒绝:“不用了,我这包好几万呢。”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夏阳嘴角不自然的一抽,旁边的舅妈切了一声,唯独夏大山跟没听见似的,脸上还是笑盈盈的,“那行,蔓蔓你自己拿着,累了跟大舅说,先去吃饭吧,大舅把亲戚都喊来给你接风呢。”

他们现在是真拿她当个人物了。

也是,在这小地方,自己是家族里唯一闯到首都的人,当初她爸妈非把她送到首都去念书,为的不就是想她出人头地吗。

夏蔓也有事跟夏大山说,便没拒绝:“走啊。”

夏蔓坐的是夏大山新换的车,去的是市中心,到了这儿,变化就大了。

看着本应熟悉的街景起了高楼,修了车道,夏蔓忍不住说:“变了。”

夏大山接话:“蔓蔓你说什么?”

“没事。”

他们到了本地最高档的饭店,装潢服务都不错,一进包厢,果然亲戚长辈们全来了,见到夏蔓立刻迎上来嘘寒问暖的,好像她跟他们有多亲近似的。

夏蔓可记得眼前这一张张脸。

在她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所有人在客厅里互相推诿,算计她父母的遗产,又不断推拒对她的赡养,想要敲碎吸髓的吸走她家的每一滴血,丑恶的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戚。

夏蔓在众人的簇拥中坐在了中间席位的最左边,她旁边是夏大山。

夏大山不住地夸她,“蔓蔓,你现在真是出息了,大舅脸上有光啊。”

夏蔓有点冷淡:“还行吧。”

“你下次回来得跟家里人联系啊,这血肉亲缘,可不能说断就断的,等你结婚了,以后还得靠娘家当靠山不是。”

娘家?靠山?

她爸妈死后,她就再没有靠山了。

见夏蔓没接话,夏大山表情有点讪讪,旁边的舅妈杵他一下,催促他说正事。

花这么多钱请这么多人吃饭可不是白花的!

夏大山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夏蔓却截了他的话,“大舅,上次你说愿意把我家的房子还我,咱什么时候办手续啊?”

没错,那次争夺她家财产最后的赢家是夏大山,他几乎拿走了她家所有的财产,也把她带回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