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不必担心。”谢笙洛道,“唤别人来即可,配方对我很重要,找到了你当有功,必有赏赐。”

苏砚不想让别人代替他离国师这么近,如果他去忙着整理这些东西了,那国师身边伺候的人就要换成别人了。

两人正在说这事的时候,有人过来禀告太医来访,谢笙洛一怔,只好先放下苏砚的事,让太医进来。

应该是今天上朝咳嗽那几下,让皇上派了个太医来。

下人去引太医来,没多久一个轻盈有节奏的步子响起,一声“得罪”,太医推门而进。

太医跟谢笙洛想得不太一样。

他以为太医该是那种留着长胡须的老头子,但进来的这个,年轻英俊,生得芝兰玉树,像什么文人君子,而不是太医。

“臣奉皇上之命来看看国师。”太医彬彬有礼道。

谢笙洛感觉这人的气质和身份不太相符,心中有些好奇,但没问出口。他颌首,稍稍撩起衣袖,露出纤细苍白的手臂。

太医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上去,好像在碰什么珍稀宝物,凝神不过两秒,太医皱起眉头。

“您身体太差了,底子极虚,但是不能大补得慢慢地细心调养。”

谢笙洛开口:“请开药吧。”

“光靠药不行。”太医道,“最好配着药膳一步步调养。”

这么麻烦?

谢笙洛内心震颤,这是说以后每一顿饭都跟吃药一样吗?

痛苦了两秒,谢笙洛面上摆出包容宽和的表情:“药膳该从哪方面入手?御膳房能做吗。”

似乎是看穿了谢笙洛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太医眼中带出几丝笑意:“臣以后每日来为您准备药膳,请宽心。”

“麻烦了。”谢笙洛道。看太医在一旁写药方,觉得这场会诊差不多了,目光转向苏砚要继续说正事。

没想到苏砚恭恭敬敬地请教太医:“大人,国师的身体如何?”

太医思考了一下苏砚问话的立场,道:“容不得半点差池。”

苏砚欣喜,好像得到借口了一样。

太医说了句“去向陛下请求照顾国师”,走后,苏砚直直跪在谢笙洛面前:“国师大人的身体容不得半点差池,临时换人伺候,实在让小人担忧。”

那堆书籍不是短短几天或者几十天能整理好的,让他整理书籍肯定不止找一个配方就结束了,不然何必将全部纸书都搬出来。

苏砚可以预想自己大概会一直整理那些东西了——即使国师说会带上他前去治灾,恐怕近身伺候的也不会是他。

谢笙洛铁了心要将苏砚换走,他不能让原著受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苏砚,你不是伺候我的,你是我的徒弟,去整理那些东西专研学识才是你该做的。”

听了这话,苏砚一怔,国师竟然是为他着想。

只是他却不愿意离开了。

苏砚也说不清为什么,内心的冲动让他膝行两步到谢笙洛身边,带着孺幕崇敬的渴求目光,伸手去碰谢笙洛的腿。

十分纤细的腿,一触碰,那腿微微颤抖着躲了下,谢笙洛训斥他:“你做什么!”

“小人只是,十分崇敬国师大人罢了。”苏砚轻轻将头靠在谢笙洛膝盖上,没有用力,贴心地控制力道,“苏砚想待在国师大人身边。”

谢笙洛头疼,苏砚离他太近了,让他不太自在。他想挥开苏砚,抵着苏砚肩膀,孱弱的身体却根本支撑不了他把人抵开。

苏砚感觉到脸贴着的大腿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颤,为了避免谢笙洛借着站起来的动作避开他,苏砚手放在椅子两侧,有意无意地贴着腰。

腰也在敏感地微颤。

高高在上的国师现在被他半强迫地压在身下,在谢笙洛无法看到的角度,苏砚神色出现一种微妙的兴奋。

脑海里不期然出现今早掀开床幔的景象,国师大人一身洁白的里衣,揪着衣领俯身在床榻上,黑发散落披在单薄的背上,黑的更黑,白的更白,一仰头,眼含秋水,艳色无边。

这么孱弱的国师大人,就好像离不开他就不行一样苏砚想更加亲近国师。

“叩叩。”

敲门声打断苏砚的思绪,门外彬彬有礼的青年声音又响了起来:“国师大人,我已请示过陛下,今后将由我全权负责照顾您的身体。”

谢笙洛急于摆脱苏砚,提高声音说了声“请进”。

太医推开门,本来是礼貌地垂眼进来,瞟见趴在国师膝上的人却是一怔。

苏砚脸色沉了沉,很快又收敛起来,乖巧地站起,退到谢笙洛身后。

太医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让阁下笑话了。”谢笙洛头疼道,“这孩子似是有些不舍离开,偏要在我身旁伺候。”

“原来如此。”太医颌首,“这便是之前询问臣的原因吗?”

苏砚垂首不语,其实心里恨不得在太医身上咬下一块肉。这个太医怎么这么烦人,这么上赶着凑上来,让他私心里狐疑这人图谋不轨。

“不必担心。”太医目光落在苏砚身上,“臣今后是国师大人的专属太医,由臣来照顾就好,必然护国师无恙。”

苏砚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太医,有些不可置信——来抢他地位的不是别的什么下人,竟然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医。

不知道是不是苏砚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太医嘴角向他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像是得意或者挑衅一般,似乎觉得这个场景很有趣。

这人是在嘲弄他,而且专门摆给他看的,国师大人一点也没察觉到。

一股无名怒火在苏砚心中蹭地上涨。

谢笙洛惊喜,这正好搪塞了苏砚,解决了目前的困境:“劳烦了。”

又转而看向苏砚:“你快去整理,这件事很重要。”

苏砚咬牙,还想挣扎一下:“霍太医身为堂堂丞相之子,不敢劳烦您接替小人之位。”

果然是八面玲珑的间谍,知道不少消息。

太医笑得热切:“进了皇宫都是为天子效忠,不过是听命行事,出身不值得一提。”

“你是丞相的孩子?”谢笙洛奇道,“为什么会来当个太医?不入仕途吗?”

太医恭敬地鞠躬拱手:“兴趣所在罢了。”

谢笙洛只好奇了一下,立即又把注意力拉回来。太医怎么样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原著受:“太医所言极是,苏砚你退下。”

苏砚哀求:“国师大人”

“苏砚。”谢笙洛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想必你是觉得我说的话并不管用。”

这话让苏砚骤然脸色苍白,仓惶跪下,之前魔障一样的执着顿时也烟消云散:“苏砚不敢。”

“退下。”

苏砚默不作声退出房间,临走前目光不甘地看了眼太医。

出来后静静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苏砚觉得不甘,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甘。在国师身边伺候的他知道国师是个怎样的人,病弱,没有什么本事,还收礼受贿,从前他只在必要的时候才去伺候。

现在却突然舍不得离开了。

太医在屋里向谢笙洛介绍自己,霍晚丞,字迟安,丞相的小儿子,出于对医学的兴趣与热爱进了太医院,成为最年轻的太医。

“大人唤我迟安就好。”霍晚丞用一种朋友一样的亲切口吻道,言语上立即拉近和谢笙洛的距离。

不仅是言语,霍晚丞还上前弯下腰,递出手臂:“晚丞吩咐人去准备药膳了,需要臣扶您去吗?”

谢笙洛摇摇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我没残疾。”

是苏砚过于贴心的扶持给太医错觉他连站都站不起了?苏砚每次扶住他是因为他咳嗽得难以自控,上前给他靠着,之后也不松手,作为一枚安插的棋子来说,的确尽心尽力。

谢笙洛拒绝太医的手臂,自己慢吞吞走去大厅,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还未走近大厅,浓郁的食物香气幽幽飘来。

这个香气让谢笙洛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药膳跟吃药一样糟心,差点以为从此就要告别美食,过上凄惨无比的日子了。

这点小动作被霍晚丞收进眼里,不觉露出丝丝笑意。

“国师放心,晚丞在药膳方面还是有些研究的。”

谢笙洛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思被太医看穿,点点头,耳边有些窘迫地红了。

霍晚丞和谢笙洛一起用过晚膳,莫名其妙就这样住下了,为了贴身照顾谢笙洛,霍晚丞的房间离谢笙洛的房间不远。

“迟安不必委屈自己,我身体没有危急到需要一位太医这般贴身候着。”谢笙洛劝道。

霍晚丞一律用“圣命难违”“晚丞今后便是国师的专属太医”来回答。

“我去与陛下说清楚,你不必为难。”谢笙洛又道。

这下太医露出无奈的笑容了,微微叹了口气:“国师大人,您不明白吗,迟安所为皆是从心,希望国师能看到我的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