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死过一回,我又回来了。
严景收回视线,注视着昏睡中丫鬟的脸,这是自己以前的丫鬟吗?叫什么来着?秋月还是春芽?
记得她应该是从小跟着自己的,沉默寡言,忠心耿耿。
严景一边回忆起断断续续的片段,一边将手摸向脑后。
那里横着一道结痂的疤,尚未完全脱落,凹凸不平。
好像是,撞到了脑袋。似乎是在冬天,自己不小心在家摔了一跤。
严景的记忆模模糊糊,虽然不过是二十天前的事,但对他来说毕竟有了二十年之久。
所以我是两世为人呢,还是一切只是黄粱一梦,一梦梦了二十年呢。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我平白多活了二十年,岂不是因祸得福。
严景愈想愈是头痛,索性丢开不去管,反正自己回来了。幸而他天性烂漫,当然也可称作缺心眼,即使多活一世,也不改其本性。
夜阑声静,严景又安心睡了过去。
翌日,严景打着瞌睡醒来,正对上那丫鬟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之间,
“你叫”——,严景迟疑道。
不知叫春芽还是秋月的丫鬟猛然起身,跌跌撞撞冲出去。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顷刻,府内上下喧哗起来。严老爷和严夫人匆匆忙忙赶到严景床前。
严老爷体格圆润富态,红脸慈目,方口阔耳,脸上的皱纹都因喜悦而舒展开来。严夫人貌美如二十几岁的女子,峨眉杏眼,身颀体长。
严景发现,有二十年不见,他对双亲的面容还是如此熟悉,没有丝毫忘却。本以为再也没可能见到爹娘,再也不能撒娇耍赖了,如今一照面,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爹、娘。”
严景鼻子一酸,眼中不禁流下泪来。
“我儿,可算好了,以后都要好好的,再不许淘气了。”
严夫人一面说着,一面拿手绢擦拭红了的眼角。严老爷眼眶一热,转过脸去,只说了一个“好”字。
自此,严景就过上了吃睡睡吃的养猪生活。
雪由鹅毛转为柳絮,又逐渐停息,天光大亮。除雪砸冰的下人干完了活,管事娘子走动起来,严夫人坐在小厅内管理家事,四角银霜炭炭盆烧的旺旺的,来往的下人虽多,却极有秩序。
议事完毕,严夫人端起小丫鬟递上的一杯热茶,细细啜饮。她抬头看向一旁立着的大丫鬟喜儿,说:
“喜儿,去少爷那看看起了没有,若是起了,让厨房备上莲子粥和清爽些的小菜,不要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