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傅喆却先他一步不卑不亢开口回道:“徒孙无罪!若非断了三条经脉,徒孙绝不退赛也不弃权。”说着,傅喆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宁淮一眼——像是在说本姑娘绝非怕死之徒。
奈何宁淮性子比晋阳王都要冷淡几分的人,对这种低端的挑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连正眼都没给过傅喆一个。
傅喆这厢是尽情尽兴,清宏道长那厢忽觉头晕眼花。
这天地间一下尤像从春满大地跌落到寒冬腊月霜雪漫天的时节,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老道无语凝噎地扭着头瞪着老眼张着嘴匝巴半天说不出来半个字,谁人又知老道的心在滴血——这是亲徒弟?啊?!亲徒弟?!专坑师父的亲徒弟!!!
傅喆被清宏道长那道死亡之光盯得浑身不利索,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想着伸手给他老人家捋捋背顺顺气,谁知清宏道长却生生从牙缝里逼出一个字:“滚!”
见状傅喆顿觉自讨没趣,识相地跳开两步之距,咽了口唾沫,默默腹诽道,问心无愧之事,我才不当冤大头。
清宏道长心想这回是被自家徒弟逼上绝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硬着头皮上:“师父您老——”这话音都还没落稳,始鹤道人就洞穿一切,他穆然扬起枯槁如柴的手打断了,饶有趣味的用手指点了点傅喆,问道:“因何断了经脉?”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目光全数落在傅喆一个人身上——愿闻其详。
是福不是祸,该来得总会来,想来,也无甚大碍。
傅喆思忖了一会,整理好思路,挺直了腰板,深呼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直视始鹤道人:“因被点了穴,因清白不保,所以,我不得不铤而走险。”
可谓言简意赅的一句,傅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错愕不已,毕竟一个姑娘家,发生这样的事,应当既委屈又羞愧,现在还要放到台面上去说,心里该多难堪……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尴尬,唯独傅喆倒是一派自若,压在心头的大石仿佛落地了,她从容的继续道:“似乎这样的事登不得大雅之堂,徒孙也曾思量再三,不想再纠缠这些事,趁早看淡,趁早忘记,我本不想将此事放到台面上,因为我心比你们任何人都更难堪。试问,我又何罪之有?论武功,即使我侥幸能拔得头筹,但师祖您说了最后一关是宁淮师叔,这是您明摆着就不想看到我拿下桂冠,想我知难而退……”
人们能轻描淡写开怀畅谈都是无关痛痒之事,谁愿被人拿来做笑柄谁愿被人拿来做谈资。
傅喆的话深深触动了清宏道长,他始料未及的是傅喆发生这样的事他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从来没站在她的立场想过也许是另有苦衷,所有的一切都是傅喆一个人独立支撑。
傅喆自嘲地笑了一下,心里坦荡得如清风明月,自顾自地说:“我傅喆,无父无母,不畏权势,了然一身,贱命一条,有幸遇到晋阳王,拜入师父门下,我不奢想自己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也不待见我,所以一再为难,我不知,我何罪之有?你们眼中,我活着是罪,死了也是罪,皇上无人可用时,封我一个将军,朝廷大臣都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冷嘲热讽,无碍,我不在乎。”
这忿忿不平的气焰还说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