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延抬起头,顺着傅喆的目光一同落在那个褐色的药丸上,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傅喆……”
顾延那厢话音未落,傅喆这厢就先他一步出言打断了:“王爷想说什么,傅喆心里都明白,眼下我就只想与你说说话,只谈你、我。若我有三头六臂,我愿替王爷担下所有风霜雪雨,即使没有,我也甘之如饴,守着阗晟,就是守着你。”
此话又从何说起?顾延蹙着眉站了起来对傅喆沉声道:“喆儿,你是不愿……那药丸……?”
顾延欲言又止生怕这是因为傅喆对那避子丸是因抵触情绪而起。
傅喆没有正面回答顾延的问题,她垂着头,自顾自地说,“这次分别,下次再会又是何时?”总盼着能过些安生日子,总也盼不来。
答非所问——顾延摸不透傅喆的心思,他用手抬起傅喆的脸,逼着傅喆与自己对视,“事成之时本王定回到你身边,傅喆,本王自知有愧于你……无法给你承诺,你若是如此执拗,又将本王置于何地?”
执拗,怎生都特别爱用这词套我头上,傅喆别开脸,侧身走到桌边,拿起那颗药丸,闷声就吞了下去,回头那刻,目泛泪光对顾延嘶哑道:“那是一个月?一年?十年?若是……无期,你我待如何?王爷,您可曾想过,傅喆有可能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您也有可能因稍有差池就命丧异乡,到头来,到死,我们都是天各一方。”即使如此相爱,却不能厮守,终是落得一场空。
顾延不明就里,傅喆这是算得哪门帐,置得什么气?他也没躲闪,是福不是祸,刀枪剑戟都来吧,“想过……但我们有何选择?若无庄周梦中蝶,亦无恩赐亦无劫。傅喆,本王素来走的都是暗盏而非明道,生死之外,了无牵挂……与卿一场,吾生足矣,无憾,死亦无惧,唯你,本王……盼有来生。”
唯你,盼有来生。
顾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傅喆眼前,内心十分矛盾,他知道那些话说得再锦绣漂亮亦无用,它们无力的就像个空壳,“傅喆,委屈你了……你若是寻个平常夫家,倒也是安稳,不巧这命运弄人,本王亦愿护你一生顺遂,时势造化怨不得,饶是有幸,守得云开见月明,本王许你一个盛世繁华。”
苍生若苦,你我岂能独善,算罢,争论只两败俱伤,不过是一时之气,生于乱世皆身不由己,“顾延……你我各有使命,我亦舍不下这身盔甲,百姓叫我一声将军,我便义无反顾,若今生我们缘分尚浅,我也愿来世再遇你,将来变数谁人都不知,傅喆只求个问心无愧,我心中是有气,郁结不散,才撒你头上,我不求什么,我求你平平安安。”
大仁大义之下都是舍身忘我的牺牲与奉献,“傅喆,我尽力保全自己,活着回来见你……此去归期……未定,本王带来一只余淼麻鹰幼雏,已开智未开眼,开眼即定主,是高焯赠予本王,开食沾荤腥时授过我的血,受本王意念操控,我在,鹰在……”
傅喆疑惑不解地盯着顾延,忽地她想起那一次遇袭时的血眼乌鸦,难道……
顾延笑而不答,径直走到书案旁,从底拿出一只四面透风的黑匣子,细听里头似乎有点小动静,顾延将黑匣子打开一角,傅喆往里一瞧,是只非常小的鹰雏,眼睛被两片铁片遮盖住,浑身浅褐色羽毛,尖锐锋利的鹰喙闪着一丝光泽,体型目前暂比麻雀稍大一些,圆巧可爱,傅喆瞧着新奇,甚是喜欢,看看了鹰雏又看看了顾延,捡着顾延方才的话又问到:“这小东西算是王爷的化身?”
傅喆想来有这只小鹰雏陪伴在自己身边,一下就将离愁驱散得无影无踪。
顾延看见傅喆眉开眼笑,顿时心宽不少,果然俗语说的是在理,这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嗯,可以当是本王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