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玟政皇帝四岁登基,掌权至今, 多少个日夜都是袁德容悉心陪伴在旁, 虽说老太监是个奴才出身, 但玟政皇帝从未亏待过他半分。

所以皇上理所当然以为袁公公从无异心,忠心耿耿, 当朝曾掀起过几次肃清牧屿间谍的劲风, 却因为有玟政皇帝庇护,袁德荣都能安然无恙。

从前无论朝中大小事务批阅奏折,袁公公都是在旁听差,不曾想,这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居然通敌叛国,将阗晟朝许多重要军事信息卖给牧屿军,不怪乎阗晟今时今日会落得战火连天的田地……

现如今,为了保命,袁德荣却选择皇上来作人质交换余生……试问纹政皇帝该有多寒心?!

傅喆的眼睛一刻都不敢从玟政皇帝身上挪开,生怕有个好歹,这事情走向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眼前这种胶着局势让人神经绷得异常紧张, 转眼间,傅喆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南宫门外忽地刮起一阵邪门的夜风, 让人心暮然间冷得一下子就像入了寒秋。

玟政皇帝气得浑身颤抖,他大声疾呼逼视袁公公:“若不是傅喆将信函交到朕的手上,告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朕不知道还要被你瞒多久,你对得起阗晟朝你对得起百姓么?你……对得起……朕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信任吗?如今,你居然——行刺朕,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奴才!!!”

被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出卖任谁都无法接受,何况是天之骄子,玟政皇帝心理崩溃只在一瞬。

傅喆听到他那歇斯底里的质问,其实不过是因为皇上自己过不去这个坎……路遥马急的世间根本掩不下满目苍痍的人性之恶。

袁德荣面对玟政皇帝的厉声控诉,置若罔闻,也许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他嘴角漠然地抽动两下,半眯着一双阴沉的三角眼,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皇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奴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且谈不上通敌叛国,因为我从来都是牧屿人!我一家二十五口人惨死在你父皇的脚下,为报仇……不得已才净身入宫!”

袁德荣说到“一家二十五口人”时,面容瞬间就扭曲狰狞起来,刀尖用力地抵着玟政皇帝喉咙,只要他再加一道力,那锐利的刀口必定刺入皇上的喉咙,但袁德荣收住了势头,他头脑仍旧保持着理智,要活命。

“你——!”这样的内情,将所有的疑惑都解释得一清二楚,唯独玟政皇帝是最难以接受。

以皇上当场的反应来看他显然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袁德荣居然是牧屿人且是为复仇而来……而仇人正是自己父王,还不清的债,落到自己肩头上——玟政皇帝半晌都缓不过气来,像是提不上那口气,只死命直勾勾地瞪着袁公公。

或许看见皇上那无处遁逃的痛苦面容,袁德荣又开声哀求:“皇上……尽然如此,老奴从未加害于你,今日之举也是迫不得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求皇上看在老奴昔日尽心尽力侍奉的份上,赐老奴一匹快马远走高飞……”事情都演变到了这个地步,袁德荣居然还痴心妄想能够全身而退。

复仇,处心积虑将近三十年,一步步拉着整个阗晟陪葬,灭家门者,是该恨,不可恕!但无辜之人,又何罪之有?可怜之人亦是可恨之人!

玟政皇帝这么多年来被蒙在鼓里尚不知情,却无意间成了袁德荣“帮凶”,作为一国之主一个天子,这无外乎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