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收回目光放下帐帘,不巧,傅喆那眼梢余光扫到了正路过此处的宁淮,刹那间,抓住帐帘的手不由自主绞紧了。
宁淮就如平静湖面上的一片落叶,引起傅喆心头阵阵涟漪,不知道宁淮是有心在等着还是傅喆无心却寻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后,傅喆上下嘴皮一碰,眼圈一红,沙哑道:“宁淮,时禹……他葬在哪?”
仿佛一早就料到傅喆有此一问,宁淮静立在雪中,眼皮一沉再抬起时,什么话也没多说就领着傅喆一直走……
傅喆心神领会顺手抓起一件狐裘披上就一路紧随其后。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谈,很快就越过一条冻结的小溪流走到了驻守营地不远处的背风坡边。
这里一眼望去荒芜寒凉,一棵秃得只剩个枝丫的棕褐色大树干旁赫然凸起一个小小的土丘,上面覆着薄薄一层白雪,那便是牧屿世子时禹归宿之地的全部。
此刻的傅喆心底有说不尽的凄凉堵满喉间,堂堂一个世子殿下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片平地势开阔,寒风就直接从身边呼啸而过,傅喆除了眼眶是烧热的,整个身子都如泡在冰水中,浑身力气都像被寒风卷走。
傅喆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那慢慢凝聚在眼眶中的热泪,无声落下。周遭呜呜声不知道是风声还是傅喆的哭声……
不知道多了多久,看见傅喆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宁淮犹豫了半刻还是走近傅喆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混着风声,宁淮的声音显得沉稳硬朗,“节哀……事已至此,这个世子应该了无遗憾。”
话落,宁淮明显感觉到傅喆顿了一下。
“了无遗憾”四个字简直成了对傅喆最深的讽刺,时禹此生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遇到我了吧……傅喆深感懊恼不已,却也于事无补,甚至连面对自己曾对时禹说的话都没有勇气承认。
宁淮又道,“至少,不用死无全尸葬身崖底。至少,你曾为他拼死相救,你应是照进他人生里最后的一道光,有卿这般该为无憾……哭完就回去罢,这场仗还没结束。”
宁淮话落之际就已经迈步离去,只剩下傅喆一人呆坐在原地。
时禹这短如朝露的人生,他的新坟连块墓碑都没有,一个小土丘不知道葬着何人,姓甚名谁……好歹这也曾是活在世上有血有肉的人,怎么死后连名字也像被人从世上抹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