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只有走廊亮着灯。他们不敢开灯,窗外渐亮的天光,照得人脸蓝幽幽的,气氛更是压抑。
林兔子:“那些野人是不是走了,没有声音呢?”
外面安静得出奇,在成天路的记忆里,办公室从未那么安静过。从窗口看出去,底下一个人也没有,远处马拉松大队在前进,像旷野深处的河流。他知道大门和楼梯不可能拦住墨西哥人,自己办公室这扇破门更不顶用了。
他想了想,打开房门,轻声走了出去。走廊很亮,在走廊尽头,站着红脸白衬衫的阿兹特克祭司。
成天路冷声道:“哥们儿,你要什么?”
祭司不说话,抬手解开纽扣,脱下白衬衫,露出满身的肌肉和纹身。顶上的灯闪了闪,又闪了闪。楼房的电灯一直没修好过,自琦哥儿来那天开始,再也不能恢复正常。
这办公楼也到时候了。三十来年的老楼,是北京申奥前兴建的。那时国家还没进世贸,房价还没翻二十倍,公交车还在卖纸质票。那时候大家对未来都有奇妙的预感,贫瘠又生机勃勃,世界在面前张开。那时候媒体开始了黄金时代,外面的新奇事物源源不绝输入,社会万花筒一样裂变。列车跑得太快,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媒体的作用无非是尽自己之力,描绘列车轨迹,希望能导向一个更好的路径。
然后列车驶入了漆黑山洞里。
这楼无可避免地老下去了。站在这条走廊,面对前面的野蛮人,成天路有一刻的迷茫:到底时光在向前进,还是在倒退呢?
阿兹特克祭司说:“我们要人皮,把人皮交出来。”
成天路一笑:“你以为这是屠宰场呢。警察快到了,你们不想被驱逐出境的话,赶紧走吧。”
祭司走了过来,蛮有礼貌地说:“先生,这个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们要童小姐,把她交出来,我们立刻离开中国。”
成天路摇摇头,“你们什么都带不走。”身体绷紧,突然一拳击向祭司的脸。祭司猝不及防,双手赶紧护着脑袋。他身体虽壮,却失了先手,又被成天路一膝盖击向腹部。他万万没料到,这看着斯斯文文的中国人,说打就打,出手又快又狠,顷刻被揍趴在地。成天路踩向他的面具,纸面具裂开两半,露出惊慌痛苦的眼睛。
成天路单腿跪在他胸膛上,对跑过来的七八个墨西哥人说,“别过来,过来他就死了!”
他预料这些墨西哥人没有武器,就赌一把,在琦哥儿闯进来前,先控制住局势。结果非常顺利,墨西哥人连警察都不怕,更不把亚洲人看在眼里,直到倒地前都是懵的。
成天路松了一口气,有人质在手里,墨西哥人又没有枪或弩箭之类的,他们暂时安全了。顶上的电灯闪了闪,完全熄灭。
周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