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秦稚跟着姑子,只觉得长安的出家人太过好说话,问都不问便收了人,连拨给她的禅房都罩在浓荫里,盛夏都不觉得燥热。
“过了放饭时间,委屈女郎。”
秦稚瞧着一碗米饭并三碗时鲜小炒,还有一盏冬瓜羹,素斋做得比荤腥更引人食指大动,实在不知何处委屈。
姑子守着她用了饭,又将庵中作息一一言明,这才捧着碗碟退了出去,禅房里一时静了。
外头钟声悠悠扬扬响过三遍,四方小院里止了晚课声,余下蝉鸣在耳边萦绕,仿若庵外喧闹与此处无干。
无怪乎题名隐朝庵,大隐隐于市朝。秦稚躺在榻上,胸前搭着薄褥,似乎是白日里刚晒过,大有拥着日光入眠之感。
都说佛门清苦,如今看来倒也并非全如此,促着她生出些长居此处的意味来。意味在半空打了个转,悠悠转转化作一声轻酣,终化归无有。
然她睡得安稳,全然不知不过一墙之隔,烛灯拉出两个修长人影来。
“应崔直指吩咐,一应事宜办妥。”
崔浔手里持着灯笼,轻声道:“有劳,替我谢过你家殿下,算是崔浔欠下了这个人情。”
灯笼在夜风里晃了晃,露出另个少年来,一身黄门打扮,拱手交代:“不敢担直指大人一声有劳。殿下托奴婢递个口信,今日驸马归程,府中备了炙羊肉,还请直指大人与黎郎君同往。”
崔浔挥了挥袖,指尖无意擦过壁上的青苔,垂眸笑了声,这才轻抬步子,上了早已备下的车马,辘辘朝着公主府而去。
第4章
缰绳一收,马车在相去朱门十步开外悠悠停下,银月高悬,已是入夜时分。
门边另有两个小黄门守着,争相涌上来,一个打灯,另一个打帘,嬉闹着请崔浔入内。
“小黎郎君早到了呢,正与驸马同吃酒。殿下问了两回崔郎君,恐夜黑路滑,特意让奴婢们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