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鸽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崔浔听她的话,低头在脊背上咬了一口,心里也明白这是秦稚不想提及的事。他顺着夸了烤鸽子的手艺,说起一句笑话:“肉质肥美,不得不让人怀疑你是为着这两只鸽子才束手就擒的。”
方才杨子真派人过来,崔浔乖乖跟着回去,甚至连秦稚都二话不说,不拔刀不动手,默然跟着崔浔同往。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太过顺从,才让杨子真连秦稚的武器都没有剿走。
秦稚觉着他甚是能苦中作乐,倒也跟着道:“确实,多关我两日,这些鸽子我一只都不给他们留下。”
“其实你可以走,没必要跟我一起过来受罪。”
秦稚摊手:“我出城的时候没带文牒,还是永昌公主帮的忙。我一个人回也回不去,也传不到口信,谁知道杨将军不放人呢。”
“渭桥上的人大多认得你,托人去公主府传个口信,倒也不至于让你流落街头。”崔浔眨眨眼,遗憾道,“不过现在来不及了。”
说是遗憾,嘴角却呈现出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来,两汪酒窝若隐若现。秦稚斜他一眼,也笑起来:“是啊,现在来不及了,飞不出去咯,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她把手中的烤鸽子微微举了举,不知是装得还是发自真心,悠悠长叹一口气。
崔浔被她逗着,心情渐渐放松下来,饥饿席卷上来,又咬了几口肉,才把两根只剩骨架的木棍往边上一摆,餍足地原地躺下。举目皆是星光,明日大约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崔浔收回目光,落在秦稚的背上,良久没有出声。
玩笑归玩笑,受制于人却也是事实。杨子真防得死,半点口信都传不出去,只怕要眼睁睁看着他坑杀流民。
“看见北斗星了吗?”秦稚双手抱膝,抬头观星,然而很久没有得到回音,久到她甚至以为崔浔睡过去了,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崔直指自己都无法脱困,何必想太多。”
多年前的默契依旧存在,什么事能牵动崔浔的心,秦稚一清二楚,日积月累的东西不是她刻意模糊就不存在的。譬如眼下,崔浔眼皮耷拉,她就知道坑杀流民的事让他犯愁。
“说不准明日会有转机呢。”
其实她原本想说的话不是这一句,而是“善良有什么用呢”,只是转念一想,还是把这句话压了回去,换上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宽慰。
崔浔嗯了一声,似乎这句不甚走心的话给了他一个盼头。他把手枕在颈下,支起一条腿,慢慢悠悠唱起一支小调。
秦稚听出来了,是他们幼年胡闹编纂的一支小调,轻轻柔柔地顺着夜风散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睡着,在土堆上闲坐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