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稚惊觉,落难时的相互依傍,让他们一时忘了眼前之人是个贼,在他眼里,没有所谓道义。
崔浔护着秦稚慢慢往后退,脑中闪过许多头绪,一时间对季殊翻脸不认人的做法有了解释。
“你最初并未动过杀我们的念头,你最开始便是奔着账本来的,或者说,你原本便打算让账本落在我们手上。夜探梅家祠堂,诱导杨家旧部说出账本位置,这件事你一人也能做到,而你却要我们去查。”
季殊动作不快,皆是凡胎肉骨,高崖坠下怎么可能毫发无损,不过是勉强装着。他拖着一条腿,慢慢逼近。
崔浔不慌不忙,继续道:“不出意外,崖壁上你也不会来抢账本,可惜庄越仁横插一脚,反倒引得我们对他起了疑心。也正是在我们说到彻查庄越仁之后,你神色大变,横刀相向。”
“确然没凭没据我不好下决断,不过都要死在你刀下了,猜一猜也没什么紧要吧。”
他步步退后,突然踩到一根树枝上,微不可查地把秦稚往身后塞了塞,大胆揣度:“单单一个庄越仁牵扯不到你头上,可如果是杨家授意你呢?当年兰深自刎,杨子嗟便率众退敌,领受军功,怕是冒领来的吧。杨家处处被兰家压一头,到了战场上又是坐镇后方的监军,前线急报,他若是迟迟按兵不动,兰深自然活不久。”
季殊右脸微微颤抖一下,动作迟钝地继续往前,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崔浔轻叹口气:“庄越仁当初握住的把柄里,大概有杨子嗟按兵不发的一份,继续往下查,谁都讨不了好。而你,名为盗贼,实则听命杨家。此行前来,怕是既想借我手解决梅家,最好再毁了庄越仁手里的证据。”
无凭无据说出这么些话,在绣衣使手里是少有的。崔浔今日会如此说来,不过是仗着对人心的三分把握。
季殊虽为贼,甚少在长安现身,更不必提入宫冲撞杨夫人。秦牧为人,将忠孝节义看得何等重要,又岂会贪生逃亡。最后便是庄越仁,贪腐之罪,还不至于他铤而走险。
许多怪异的事凑在一起,也便催生出他这个尚算合理的念头来。
季殊低低笑了声,越发像鬼魅。
崔浔又道:“杀了我们,自然有杨家的人护你离开沧州。不过那些人想来很快能追来,我好奇的是,你眼下如何脱身。”
季殊身边没有杨家的人跟着,这是崔浔一早便察觉出来的,以他的功夫,单枪匹马怕是也不好闯出去。
“不劳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