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蔻将暖壶往下一倾,果然是一滴热水也没有了,她愁眉苦脸道:“汤婆子不热乎了,这可如何是好。”
越往北越冷,更别提这程子他们风餐露宿的,要是天黑前到不了下一个驿站打尖,就只能就地扎营,或是睡在马车里,周蔻每天都抱着那个汤婆子过活,可汤婆子不如手炉炭盆,也有冷却的时候,她只能冷了就往里灌热水。
高宥望了望前头,“距离符镇的驿站还有十几里,不远了,今晚咱们到那里歇一歇。”
周蔻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看到了那黑压压的大军,气势磅礴,“是汇合上了吗,人真多啊”转念一想,去时这么多人,这其中有许多性命却没有能折回来的时候,便十分感慨,“还是太太平平的好,我真盼着不打仗。”
没人不愿意过着太平舒坦的日子,但人心的欲望得不到满足,譬如朔方的动乱,高宥想到什么,无声一笑,又揉了揉她的头,“辛苦你了。”
周蔻说不辛苦,马车外的萱花道:“皇妃,有热水了。”
周蔻雀跃起来,忙钻到外面,只见萱花提了个小壶,“是从前头大军那里讨了一点,这些应当也够咱们用到晚上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脚步蹒跚,周蔻不由失了失神。
她后来听萱花说了那些事,从周郁去他们家威胁她,砸伤了她幼弟的脸,再到她刺伤自己的腿,以此放松周郁的警惕。
萱花说她原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将周郁拉下水,没想到四殿下竟愿意将她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救了她们一家,还继续让她伺候皇妃。
周蔻听完这些,原先积郁的那点怨恨也烟消云散了,她谁也不怪,只怪自己当初考虑不周全,还让萱花的家人受到周府的挟制,留下了这么一个隐患。
萱花的腿之前也找太医看过,但那一刀扎的很深,伤了骨头,至多是行走无碍,但跛脚是治不好了。
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家跛了脚,再想嫁人恐怕要艰难许多,周蔻早打定了注意,萱花往后一辈子,她都会看顾着,她嫁人也好,不嫁也罢,总归她不会亏待了她。
天黑之前,一行总算到了符镇,大军驻扎在镇外安置,高宥他们便进了镇内寻找驿站。
令人奇怪的是,这个符镇人烟极为稀少,房舍却空空荡荡有许多,大街上也看不见几个人,尚处日暮,家家户户早早的将门窗紧闭住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要收摊的老翁,那老翁一见了他们登时面如纸色,连句话都没说,急急忙忙的跑了。
周蔻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呵出的白气萦绕在空气中,“这个地方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