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年接过去,迅速的放进了自己的校服衣袋里,冲着林墨书摆摆手,催促着她:“以后这点小事就等我们去店里好了,何必跑这一趟,快回去吧,天都要黑了。”

陈延年这一副你快走的架势,林墨书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头也不回,潇潇洒洒。可才潇洒的走了三步,她转过身往回一看,那个叫陈延年的黑面武生都从校门口往里走了六七步,比她还潇洒,她不禁怀疑那个人没有良心,气鼓鼓的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他的诨名:“黑面武生”

陈延年背脊一僵,转过身正欲生气,却听见林墨书对他说:“我这两天就要去北京了。”这个突然的消息是他感到震惊,他都顾不上跟她生气,一个箭步冲到校门口,沉声问她:“你去北京干嘛?去了还回上海来吗?”

看来这个人还算有点良心,还把她当成朋友,知道关心她,林墨书换上一脸笑意抬着脸看着他说:“我在北京又没有亲人,我当然要回上海来。”

陈延年的语气缓和下来:“那你去几天?”

林墨书轻轻摇晃着脑袋,苦恼道:“我也不知道,二舅舅说我和原放此行去北京,约摸着要很久,大抵要明年春天才能回来。”

陈延年微怔,抿了抿嘴,面露难色道:“你要去北京那么久,你的无政府主义学习怎么办?”

林墨书被他的话气的睁大了眼睛,拔高了声音道:“陈延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居然关心的不是我去北京的生活怎么样,而只是关心我的无政府主义学习怎么样?”

“哼,再见,不,再也不见。”林墨书一咬牙一跺脚,气冲冲的扭头就走。

陈延年追上来,拉住林墨书的手腕,站在她面前低眉凝视着她,解释说:“无政府主义的学习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他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林墨书要踮起脚尖竖起耳朵凑近才能听见,他小声的说,“我也关心你的生活。”

林墨书这才消了气,她指着巷子角落里卖海棠糕的小摊,一脸烂漫的对陈延年笑道:“陈延年,我想吃海棠糕。”

陈延年回头看了一眼海棠花糕,掏了掏自己衣兜,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的说:“那你等会,我进去拿钱。”

“没事,我带了。”林墨书拉起陈延年的衣袖,迅速的奔了过去,问卖海棠糕的老伯买了一袋海棠糕,她抱在怀里,拿出一块塞到陈延年的手里:“给”

林墨书咬了一口,海棠糕清甜的味道在舌尖绽放,陈延年也咬了一口,他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北京干嘛?”

“......”沉默半晌,林墨书颇为心虚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等待着她的回答,她顿时觉得手上的海棠糕不香甜了,她迅速咽下去,磕磕巴巴的说:“舅舅说,让我和原放去北京,去北京到你父亲,哦,不,是到陈仲甫先生的《新青年》编辑部工作一段时间。”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哑巴一般的沉寂,这种气氛一直僵持到陈延年把手里的海棠糕全部吃完,他以一种极其平淡的声音说:“那挺好,你去吧。”

他这次听到有人提起他父亲,居然没生气,居然没拔腿撂下她就走,林墨书感到一丝惊讶,直到她抬头看到他眼眶里渐渐浮现的微红后,她的心在这个瞬间,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有些难过又有些疼。父亲,陈仲甫,这五个字,到底对他来说,是有多么沉重。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垂下了眼眸,无言的望着脚尖,企图转移话题:“到时候你要常给我写信,告诉我你们无政府主义学习的进展。”

“你到时候替我去我父亲,陈仲甫先生家,帮我看看我弟弟妹妹去,就说你是我和乔年的好朋友。”陈延年忽然开了口。

林墨书没有想到陈延年会这么说,她愣了好一会,才郑重的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某陈姓先生接受小橘果酱采访,黑着脸表示:我那个不负责的爹爹抛妻弃子也就算了,不管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拐带了林墨书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