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农听了极其高兴的拍了拍手,哈哈大笑道:“你们瞧,人家女子都同意我的说法,我看就定这个字。”
周作人忽而想到了什么,他大惊着摆首道:“不可不可,自古以来用女字旁字没几个好词,比如‘妓’‘妖’“奸”“妒”‘媚’‘娼’‘妾’这几个字,若我们此时提出用‘她’代指女性,定会遭到那些守旧派的攻击,而且印刷所里没有这个字的模板,新铸许多也为难,我们还是换个字吧,暂时还是先用我哥说的那个‘伊’怎么样?”
钱玄同想了想,他也赞同周作人的说法:“启明说的有理,现在辜鸿铭和林纾时不时的抓着我们攻击,这个时候提出来倒是极为不妥,给了他们攻击我们的论点。”
周树人听到此处,不由得冷哼一声:“这就好比是一间四面都是墙的铁屋子,所有人都挤在一起,闷热的天气里,我们想在墙上开个窗户透口气,他们不允许说会破坏了传统的古董墙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齐寿山和周树人一起在教育部工作过一段时间,他太过了解周树人,心想着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不禁笑问:“你说怎么办?”
周树人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在看他,他嘴角微勾,把视线投向钱玄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叫爬翁爬上房梁,扬言要毁了屋顶,你看他们会不会求着爬翁下来,心平气和的和我们坐下来谈开窗的事?”
众人俱是一惊,随即都捂着肚子爆笑,钱玄同更是笑的直不起腰来,颤抖着手指,向着周树人指,感慨道:“狠,还是你周树人最狠。”
高君曼站在廊下,笑着打趣道:“你们就知道谈学问,不知道吃饭了是不是?”
陈仲甫站了起来,邀请他们进去吃饭道:“这个问题等会咱们再坐在院子里谈,先进去吃饭去。”
众人一道吃过晚饭后,在院子里围绕着女性人称代词的事又稍稍讨论了一会子,仍旧没有定论。
夜色渐浓,众人只好待改日再做商讨,陈仲甫和高君曼站在门口送客,几位先生互相作揖道别,各自乘月而归。
夜里,林墨书将陈子美哄睡了之后,自己披了一件外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打开小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和钢笔,一壁托腮凝望着皎皎月光,一壁拿起笔给陈延年和陈乔年写着信:
大陈先生,小陈先生,我已收到了你们寄来的《进化》杂志,恭喜你们创刊成功,最近北大编辑部里杂事众多,不能时常给你们写信。不过,我一定会好好阅读《进化》,继续学习里面的无政府主义知识。我很是想念你们,还望你们常常来信。
林墨书一笔一划认真的写完后,将信纸折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塞进信封里,然后拿了胶水封好,在信封上又写上:林墨书寄,上海震旦大学陈延年同学收几个字。
她举着信封对着窗外的明月心满意足的看了看,将信封轻轻放在桌上,收起钢笔和多余的信纸重新放回抽屉,然后站起来关上了窗户,关了灯。
正如陈仲甫所料,面对辜鸿铭的攻击,胡适之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第二天,胡适之就给陈仲甫送来了两篇刚出炉的短文稿子,在文中不仅调侃了一把辜鸿铭的长辫子,还把辜鸿铭以前曾经说过的一句“三寸金莲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会产生柳腰款摆的媚态,那小足会撩起男人的遐想,女人的奇绝之处全在小脚”专门拿出来,讥讽辜鸿铭是满清余孽,专好‘小脚’。
陈仲甫看了胡适之的两篇短文,拍手叫好道:“讽刺的好,刘半农昨天说要准备写一篇关于女性人称代词的讨论文章,周作人担心会被守旧派攻击歧视女性,你这篇文以辜鸿铭好小脚先行挑起这条线,也算是先下手为强先将他们一军。”
陈仲甫唤道:“墨书,你拿过去校对一下,然后排版出来,给出版部主任李辛白送去。”
胡适之道:“我自己已经校对过多次,直接交付给李辛白就行。”他转头吩咐林墨书道:“墨书,拿着你排好的这周所有稿子都交给李辛白先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