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甫冷声道:“有什么好看的,两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李守常无奈,低沉叹息道:“你啊你,就是个倔脾气,依我看,延年性子就是像极了你这个做父亲的。”
林墨书轻轻掩上了房门,她有些无力的倚在门背上,屋里的灯光摇曳,影子落在她的脚尖,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双眸微沉了下去。
陈延年陈乔年确实不会把自己饿死,可是,他们目前摆书摊挣到的那点钱,也只是能够他们勉强的活下去,他们的日子过得有多累有多苦,她知道。
趴在书桌上做作业的陈子美回头看着林墨书,她跳下椅子走过来握住林墨书的小拇指晃了晃,歪着小脑袋看她问:“姐姐,你不开心了么?”
林墨书摇了摇头,牵出一丝苦笑:“没有”
陈子美拉起林墨书的手往窗前的书桌走去:“姐姐,快来教我做作业,今天老师留了默写词语的作业呢。”
“好”
林墨书帮陈子美辅导完了作业,又帮她打了热水来洗了脸和脚,哄她上床睡觉给她讲故事。等陈子美趴在她的手臂上安稳睡着后,她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陈子美的脑袋下抽出来,坐起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闹钟,已经快九点半了。
她一壁敲着酸痛的肩膀,一壁走到客厅里端起茶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双手捂着杯子走到门口,汪原放和高君曼早已经各自回屋睡了不在院子里,诸位先生们还坐在院子里谈事。
过了一会儿,胡适之有些坐立不安,他急忙从自己的西装衣兜里掏出怀表来一看,忙站起来:“哟,这都快十点了,我得赶紧回家了。”
陈仲甫侧过身,啧了一声,皱眉问:“你每天怎么都这么准时啊,每次聊着聊着就要回家。”
胡适之哎呀一声:“你可不知道我那位小脚媳妇有多难缠,每天晚上不到十点,她就得催我,快十点了,赶紧上床睡觉。说是奉母亲大人之命,不许我熬夜。我要是不听啊,她就得给我来硬的。”说着,胡适之深深的叹口气,又哎呀了一声,晃着脑袋连连摆手道:“我真是干不过她。”
陈仲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真乖。”
胡适之懵懂的啊了一声,满眼不解的看着陈仲甫问:“怎么了,仲甫兄?”
李守常和刘半农、钱玄同、高一涵四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努力的憋着笑。
陈仲甫抿了抿嘴:“没什么,就是有点困惑。每天晚上十点钟必须准时上床,你要不同意她来硬的,哎,她,她,这怎么来硬的?”
刘半农和钱玄同对视一眼,无声的笑的差点晕过去。
陈仲甫转头对坐在身旁的李守常说:“我确实挺困惑。”
李守常敛了笑意,拍了拍陈仲甫的手腕,一本正经的说:“不是,你这都不明白,教授难过悍妇关。”
胡适之被调侃的甚是无奈,他笑着指着两人道:“你们两个破嘴”,站了起来,往院外走:“十点了,我回家了我。”
陈仲甫拉住他:“别急,我送你到门口。”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李守常道:“都快十点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陈仲甫道:“他回去,你们怎么也跟着走啊?你们又没有门禁。”
钱玄同玩笑道:“我们也怕家里悍妇跟我们来硬的。”
一句话引得几位先生都笑了起来,胡适之无语的斜了钱玄同一眼,指着众人哭笑不得:“你们这群破嘴。”
林墨书趴在门框上,目送着陈仲甫送诸位先生离去,她望着走在最前面的胡适之,嘴角挂着一缕淡淡的笑容。她想,胡适之的太太江冬秀,真是一位幸福的女人,尽管是他们是包办婚姻,可胡适之既怕她也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