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柒

俞秀松:“大半夜喊什么?”

郭钦光觉得自己心累,他叹口气:“你们知道现在几点吗?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何孟雄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什么日子?”

炕上乱作一团,陈延年往自己身上拽着被角盖着,冲着睡在身旁的陈乔年喊道:“乔年,别拽我被子。”

郭钦光怒吼:“今天是我们工读互助团第二组俭洁食堂开业第一天,六点半买饭,现在都六点了。”

陈延年猛地坐了起来,何孟雄和俞秀松还有丁肇青也立即从别窝里翻身爬起来,陈延年晃着脑袋,心有余悸:“差点误大事了。”

他一壁起身穿衣服一壁催促陈乔年:“乔年,快起快起。”

他们中年龄最小的陈乔年还在赖床,整个人严严实实的捂在被窝里小声抱怨:“起什么起啊,鸡还没打鸣呢。”

郭钦光一把掀开陈乔年的被子:“天都亮了,打什么鸣啊?”

陈乔年望了望窗户外头明亮亮的光线,急忙翻身爬起来,一边拿着衣服,穿着鞋子,一壁气呼呼的就要往外冲。

郭钦光问:“你干嘛去?”

陈乔年气的双颊鼓鼓:“等他们打鸣等了一晚上了,我收拾它们去。”

陈延年穿好了衣服,坐在炕上穿着裤子,催促郭钦光说:“老郭,你快去喊女同志去啊?”

郭钦光下了炕,坐在炕边穿鞋子,回头对陈延年说:“还女同志,女同志早起来帮忙了,你家林墨书都大遥远赶来了。”

陈延年提着裤子的手一滞,愣愣的抬头看向郭钦光:“墨书也来了?”

郭钦光:“人家早来了,都在院里帮忙干活了,你还没起呢。”

他站起来,指着炕上几个正在穿衣服裤子男生:“你们这帮男同志连女同志都不如,丢人。”

陈延年穿上裤子,他上前拉住郭钦光的胳膊,不解的问:“什么叫我家林墨书?”

郭钦光无语的瞥他一眼:“她住你们家,不是你家林墨书,是谁家林墨书?”

“......”陈延年反驳不上,只好抓了抓后脑勺。

院子里,陶玄抓着一只小山羊的羊角往树那边拉过去,准备喂小羊们吃饭。陶觉拎着水桶从厨房里出来,往后院去倒水。

林墨书在厨房间里帮正在帮揉面团的施存统打下手,这时,陈乔年举着扫把追着几只鸡鸭鹅从院角跑出来:“该叫你不叫,害得我差点起晚了,该打鸣你不打鸣,你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么?”

院子里的男生女生都比陈乔年大上许多岁,面对陈乔年孩子气的行为,大家看着他都面露着宠溺的微笑。

比陈乔年晚出来的陈延年、丁肇青、俞秀松、何孟雄几位也紧随其后的走到了院里,站在树枝边上绑着小羊绳索的陶玄,见他们出来,忍不住玩笑道:“晚起的男同志们,你们再回去接茬睡吧,我跟太阳说一声,让它等会再出来。”

陈延年不好意思,同旁边的俞秀松等人互相看了看,急忙带着所有晚起的男生向院里的女孩子们鞠躬致歉:“那我们晚起的男同志,向你们早起的女同志鞠一躬。”

陶玄连忙抬手示意:“别别别,受不起。”

易群先和孟慧一起抬了五六条叠在一起的长板凳从杂物间走出来,易群先:“晚起的男同志们,你们还是回去接着睡吧,这儿不需要你们。”

陈延年和丁肇青见两个女生搬重物有些吃力,急忙上去帮忙抬,陈延年和丁肇青连连道歉:“惭愧,惭愧。”

施存统拿着大勺敲着锅盖,打着节奏以唱歌的方式调侃他们:“晚起的男同志你接着回去睡,早起的女同志她干活不觉得累,延年同志你仔细听,俭洁食堂今日开张,什么来着?”施存统顿了顿,接着说:“全中国之最。”

正在院中摆放桌椅板凳的陈延年在施存统的话提醒下,他这才突然想起来,门外面的匾额牌牌还没挂呢,急忙招呼其他男生跟着进屋去拿匾额牌牌。

陈延年领着几位拿着匾额牌牌对其他人说道:“挂牌,开张。”

院子里所有人都跟着跑到院门口,看着他们挂牌。林墨书没跟着一起去,她站在院子里望着门前这群少男少女充满干劲的模样,很是高兴。

陈延年挂好匾额,站在门口对其他人振臂高呼道:“同志们,俭洁食堂就是我们的家了,同志们,加油。”

林墨书望着陈延年温厚结实的背影,她突然发现,陈延年自从加入工读互助团创办俭洁食堂以来,他稍微有点不一样了。似乎,深沉的性子稍微变得开朗了一点。

其他人跟着陈延年一起欢呼道:“加油”

陈延年:“开张”

“光阴似流水,不一会课毕放学归,我们仔细想一会,今天功课明白未,老师讲的话可曾有违背,父母望儿归,我们一路莫徘徊,将来治国平天下,全靠吾辈,大家努力呀,同学们,明天再会......”

院子里,少男少女们一壁各自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忙着,一壁一同放声高歌。

“大家努力呀,同学们,今天再会。”门外突然传来赵世炎的声音,大家转头侧目看过去,赵世炎和邓中夏肩并肩的站在门口,望着他们面露浅笑。

何孟雄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还没开始营业呢。”

邓中夏和赵世炎走进来,邓中夏环视一圈院子,点着头说:“看样子你们干的井井有条嘛,我们还说来帮忙,结果帮不上什么忙。”

郭钦光笑道:“怎么会没帮什么忙呢,正需要你们来给我品尝品尝菜色呢,来来来,这边坐。”

赵世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灶台边上帮着陈延年炸油饼的林墨书,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满脸不高兴的质问:“林墨书,我好久没见你了,我说你这儿向仲澥兄请假时间够长的呀,你是彻底不打算来我们平民教育演讲团了吗?”

林墨书无辜的眨着眼睛,撩起陈延年腰间系着的围裙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面粉,绕过锅台走出去,站在赵世炎面前,发现自己比赵琴生矮了大半个脑袋,说话没气势,就努力踮起了脚尖:“赵琴生,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我现在跟着周树人先生学习写文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写平民教育演讲团的演讲稿吗?你说的我好像偷懒一样,你这般冤枉我,我很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