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成长

院子门突然被推开,该在外头忙着招待宾客柳嬷嬷匆匆来了小院。

柳嬷嬷小声道:“姑娘,你外祖王家有人来了。”

阿瑶一愣,王家怎么会来人了。

正堂里,阿瑶叫人上些糕点来,她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对面两人。

阿瑶舅舅年过四十,如今也已经高大英俊,带着还不及腰高表弟坐在堂上,神情有些局促。

王家一家人都是好样貌,阿瑶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去王家小住,外祖父和外祖母虽然是商人,但是都不是那种浑身铜臭味钱串子,反而好善乐施,在百姓中名声很好,是远近闻名大善人。

当初王氏要嫁给冯秉怀,两人都是不太愿意,门户差距太大,日后女儿受了欺负都没法子找上门去,但是耐不过王氏一哭二闹,到底还是嫁了。阿瑶舅舅叫王兴业,是个很会做生意人,平日里待阿瑶很好,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儿病了,就只带了小儿子来观礼。

阿瑶长大以后,老夫人就不许她与王家过多来往,因此阿瑶前些日子虽然发了请柬,但是她同王氏没什么情分,没想到王家真会有人来观礼,这会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是王家有人来观礼,她该早些准备,仔细招待。

王兴业到底有些商人圆滑,他将这正堂看了一圈,装饰典雅贵气,一看就是有底蕴人家,并不像旁人说得那般不堪,心里就松了口气,面上笑道:“阿瑶如今找了个好夫婿,日后是万般不愁了。”

他这话说得糙,平日里哪里会有人同阿瑶说这种话,但是确实叫人听了很舒服。

阿瑶叫他说得有些面红,也放松了一些,“舅舅言过了。”

王兴业打量她一会,心里感叹这侄女生得貌美,确实像他们王家人,接着叹了口气,“你外祖父外祖母前些日子听了你事情,气得不轻,当时就想着找上门来,你别怪舅舅,是舅舅拦住了。”

阿瑶自然不会怪他,那时局势未明,王兴业一个商人,还背着一家老小,自然考虑更多。

“舅舅不用忧心,阿瑶晓得。”

小表弟坐在王兴业腿上吃糕点,生得玉雪玲珑,不过长至大人腿边,拿着糕点有些害羞地看着阿瑶。

阿瑶就冲他笑了笑,逗着他说了会话。

屋外热热闹闹吃席声,屋子里王兴业安静地看着两人玩闹,过了一会才看向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两个小厮立刻拿了两个小匣子上来。

王兴业示意把箱子放在桌上,“你同你母亲事情,舅舅是不管,可这东西你必须拿着。”

阿瑶一愣,下意识就是推拒,“舅舅,我如今什么都不缺。”

王兴业摆摆手,叫她不要说话,眉间显出一个川字,“这一个匣子是你母亲一半嫁妆,另一份,是舅舅心意,你出嫁,没个嫁妆像什么话?”

阿瑶眼眶都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舅舅,我……”

阿瑶不想同冯家有往来,对王家更是近乡情怯,总觉得小时候那些事情,现在说不定就变了。

“舅舅知道,你母亲对不住你,这半分嫁妆是你外祖母做主,拨给你,你心里不要介意。”

王兴业最后喝了茶水,见阿瑶像是要落泪样子,叫阿瑶抱抱小表弟,笑道:“淮王如今是什么地位,你好好收着,舅舅不亏。”

阿瑶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了,这才点头,把东西收下。

及笄礼从辰时开始,先迎宾,阿瑶规整好自己一身行头,安静地听着外头丝竹声和礼官挨着唱礼声音。

冯老大儿子和大儿媳今日就是阿瑶父母,在外头替她招待。

没一会,侍女就轻轻敲门,阿瑶便起身出去。

阿瑶如今身份敏感,一些容易叫人议论步骤就省去了,但是典礼依旧冗长,阿瑶总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叫人牵着走,给人奉茶,行礼,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赠礼时候了。

女郎一身紫衣在阳光下显得极为清冷,她表情柔和,缓缓向高台上父母走去。

下边是受邀来参加及笄礼宾客,此时都缄默无声地看着人群中心女孩,她脊背挺直,神色沉静,漂亮地叫人说不出话来。

这里有许多认识阿瑶人,此时依旧有一种第一次见面一般震撼感,她仿佛张开了,亭亭玉立,艳若桃李。

冯文瑞同妻子张氏喝了她茶水,柔声叫她好孩子,塞给她一个用荷包包住玉佩,阿瑶就握在手心里,口称谢谢父亲母亲。

接着便跪坐在一旁软垫上,正宾是一位老学士妻子,头发全白,看阿瑶眼神很温柔,轻轻给她佩上一个小钗,这个仪式就算完成了。

一旁唱礼礼官便叫一声,礼成!

底下响起嗡嗡议论声,这及笄礼华丽却简单,少了许多步骤,底下不少人心里都有疑惑,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应小脸,生怕叫李淮修看到有人丧了气。

阿瑶却有种如释重负感觉,恍惚间看见李淮修站在不远处安静地望着她,心里忽然就平静了许多。

接下来时光仿佛拉了快进,及笄礼很快就过去了,阿瑶把礼品单子放好,跟着冯老去了冯家。

张氏没有女儿,因此格外喜欢阿瑶,给阿瑶安排院子都是新修了一遍,院子里布置得很精致。

阿瑶一看就知道她废了心,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阿瑶同冯老家人一齐吃了顿夜膳,几人气氛很好,和和美美地说了会话才散开。

冯老两个儿子关系很好,两个儿媳间也亲如姐妹,一大家子一块吃着晚膳,有种阿瑶从未体会过大家族感觉。

她膳食吃得少,面上笑容却没有断过。

夜里阿瑶洗漱好了就坐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

这是知夏特意带来,虽说只住一晚,但是也不能委屈了小娘子。

晚上戌时过半,阿瑶就躺在了榻上,明日大婚,她这个新娘子自然要养好精神。知夏只在桌上留了一盏蜡烛,自个睡在了侧间。

布置再怎么舒心,依旧是旁人家屋子,阿瑶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阿瑶坐起身来,知夏在隔壁听见了就出去开门。

“小娘子睡了?”一个穿着青色对襟长袍妇人叫知夏领着进来了。

烛火被点燃,原来是杨氏,阿瑶连忙下了榻,坐在八仙桌招待她,

“给婶婶添麻烦了。”阿瑶不知她为何这样晚了还来这里。

杨氏笑眯眯,手里拿着个小盒子,叫知夏先下去了。

“我是前世修来福气,没遭苦痛就得了小娘子这么钟灵毓秀女儿。”杨氏就着灯火打量她,越看越觉得她秀美至极。

阿瑶听得面红,连连摇头,“我该谢谢婶婶,给你们添麻烦了。”

杨氏笑而不语,把那个小匣子打开了,一本眼熟薄册子被拿了出来。

阿瑶脸上火烧,心里有种果然如此感觉。

杨氏说这个东西到没有不好意思,她成婚十几年了,孩子都生了,只叮嘱阿瑶道:“小娘子生得好,那男人就喜欢挨你,夫妻行事自然是好,可不能叫他坏了你身子,这事也是要有节制。”

阿瑶听得面红耳赤,垂着头连连称是,杨氏喜爱她,见她羞涩就不再多说,拉着她说了许多体己话才离去。

这册子阿瑶随意翻了两下,面上热气都没退散,想了想,还是把它放在了随身箱笼里,明日带着一起回淮王府。

阿瑶心里还有些感动,杨氏原本没必要做这些,她看着窗边愣了会神,知夏在外边催促一声她才躺下来。

阿瑶这次没一会就睡着了,第二天辰时不到就醒了。

她自己心里还记挂着事情,怎么也睡不踏实,窗边小鸟叽叽喳喳地踩在窗台上,阿瑶就伸了个懒腰,软软脸腮睡得通红。

知夏拿热帕子给她擦脸,好叫她醒醒神。

阿瑶日后回想起来,只觉得这是极为繁忙一天。

她早上几乎没有时间用早膳,知夏给她上口脂之前,叫她喝了碗汤垫垫胃,鲜红口脂上在唇上,阿瑶觉得镜子里自己格外陌生。

她从未涂过如此艳丽颜色,镜子里人仿佛不再是个小娘子了,眉目流转间多了股别味道。

阿瑶全福夫人还是昨日替她簪发老妇人,夫人笑着给她梳发,望着镜子里她,口称,“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