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怀孕

阿瑶才不信呢,但是李淮修陪着她,她心里也高兴,伏在他肩上同他一齐看书。

这书枯燥,女孩看不进去,又不想睡觉,她想了想,提起了李戾的事情。

“我那日可真没会错意。”阿瑶故作高深莫测,凑到李淮修耳边,“你可知那淳娘子来赴宴时做了什么?”

李淮修叫她弄得有些好笑,侧了侧脸颊看她一眼,配合道:“做什么了?”

阿瑶一双眼睛弯得像月牙,“做什么我就不说了,总之这淳小娘子同大哥之间该是有些不同的。”

李戾的事情上心的不只是柳嬷嬷,李淮修突然不看书了。

“李戾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阿瑶叹了口气,“哪里这样快就有结果的,你要给时间他们相处几次呀。”

李淮修看她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你还记得陶娘子吗?”

阿瑶叫这话题变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关陶娘子什么事?”

李淮修垂了垂眼睛,语气低了一些。

陶鸿兴当年跟着李太子南逃时还带着怀孕的妻子,到了淮州安定下来,陶娘子就出世了,陶母身体不好没几年就去世了,一个女孩没有母亲了,难免惹人心疼一些,杨氏平日里对她也多有照拂,时常叫她同兄弟二人一齐。

那时李太子已经去世快十年了,死前也没留过什么遗诏,就因为这个问题,闹得几年都不太平。

两个公子,日后到底是以谁为主呢。

其实按理来说只有李淮修才是嫡子,这队伍里头还有许多都是杨氏的人,李戾的母家只是宫中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宫女,所以从情面上讲,也该叫李淮修来继承的。

但是陶鸿兴那时更喜欢李戾,隐隐有要替李戾打擂台的感觉,曾经还玩笑过要把陶娘子许配给李戾。

从前的李戾是个很真诚温和的人,李淮修这样形容他。

陶鸿兴说要把陶娘子许给他,他就信了,他年长几岁,就对陶娘子很好。柳嬷嬷时常说李戾亲近李淮修,其实那时李戾更喜欢整日同他卖乖的陶娘子。

那几年说实话并不平静,李太子的人也在暗斗,杨氏的人也不爽他们以李戾为重,两帮人没少别官司,杨氏有时会管,有时不会管。

陶鸿兴野心很大,他想光复前朝,更想做新帝面前的第一人,还挑唆过李戾冒头去争。

但是李戾确实也很亲近李淮修,虽然尊敬陶鸿兴,但是没听他的话,依旧同李淮修相处。

陶鸿兴有意撮合陶娘子同李戾,李戾就同陶娘子日益亲近,两个小孩处不出男女之情,但是李戾确实把陶娘子当妹妹照拂的,后来的事情阿瑶也知道的。

杨氏自尽了,底下的人出了叛徒,李戾找到的时候已经出了事了。

陶鸿兴花了大力气找人来看过,李戾一双眼睛黑乎乎的,但是没有以往那种温和又睿智的感觉了。

陶鸿兴是郁郁而终的。

李淮修说到这觉得有些好笑,“李戾还好的时候,他细心教导,百般辅佐,恨不得当自己儿子养,好的物件都要塞给他。”

李戾出了事,那碗粥还是他催着吃的。

李戾好不了了,陶鸿兴立刻安排亲信,要在自己死后送走陶娘子,绝口不提当年戏言的婚约。

李戾脑袋出了问题,但是记忆没有出问题。

陶鸿兴待他态度大变,这是他像亚父一样尊敬的人,他自然是有些惶恐的,一向娇俏可人的陶妹妹也对他恶言相向,说过很难听的话。

这是他原本当家人一样处的人,李戾很伤心。

“要看李戾的想法。”李淮修最后只说了这句话,“还得看看淳娘子的为人。”

不管淳娘子现在是什么想法,日后总会发现李戾异常的地方,她若是个同陶鸿兴一样的人,李淮修没办法放心。

阿瑶点点头,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淳娘子看着是个善心的人,过后我再托人去打听打听。”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谨慎又谨慎的。

·

阿瑶还在前三个月里,按理说不宜叫多的人知道了,但是情况特殊。

这边有一群年纪大了的老臣,都盼着李淮修能有个后代,叫他们的心能安一些。

柳嬷嬷备了些礼品,给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家送去了,叫他们知道李淮修要有后了,李家有后了,他们睡觉都能安稳一些。

柳嬷嬷自己倒是睡不好觉了,整日盯着阿瑶,生怕她有半分闪失。

院子里一条有些光滑的鹅卵石小路也叫人连夜铲了,换了防滑的材料,秋千也要少坐,最好不坐,账本都不劳烦她看了。

阿瑶抚了抚肚子,现在都还没显怀呢,闹出这么大阵仗,日后还有大几个月呢。

徐娘子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难得严肃了一些,“娘子身子不好,日后万万要谨慎一些的。”她说话的语气很重。

阿瑶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徐娘子有些话不好同她明说,她前些日子才流血,有些流产的先兆,势必要比其他妇人小心谨慎一些,不然一个不好,后悔都来不及的。

阿瑶连连点头,她也不是不放在心上,就是众人小心翼翼的态度叫她还有些适应不了。

“那几个学堂都装好了吗?”

李淮修给她的物件里边,有几个很适合改成学堂的位处,后边多是带着几个三进的小院。

这几日流民越聚越多,有许多孩童身边都没有大人照看,约莫是亲人都死在了路上。

日后就算那群流民能被安置了,这群孩童城里的善堂也不愿意收,日后不知要流落到哪去,这年头也是不缺拍花子的。

阿瑶就想着开几个善堂一样的学堂,日后把这些小孩都养着,读书识字,好歹有个出路。

徐娘子从一开始就不是很赞同,她觉着阿瑶如今身份地位不同往日,这样多的人盯着呢,其中难保混进来一些浑水摸鱼的人,搞出些什么乱子都是难以预料的,毕竟人心难测。

阿瑶有善心做善事,总少不了人怀着恶意来利用。

徐娘子担心的阿瑶自然也想过,女孩有些狡黠地笑了笑,“你且看着,这学堂必然能安稳地开起来,说不定,连门口的流民都能有位置一块安置了。”

这事情搁在阿瑶心里许久了,这群流民如今约莫有大几千人了,全靠户部在国库里捞东西死撑,每日发个干馒头,门口被丢到乱葬岗上的人与日俱增。她叫人偷偷接济过,但是治标不治本,还很容易成为靶子。

阿瑶摸了摸肚子,见徐娘子似乎还有忧虑,不由有些好笑,“放心吧,你且看着就是。”

·

淮王府上是一片喜气洋洋,淳府这几日闹得就差挂个白帆了。

老侯夫人哭湿了一张帕子,同儿媳孙媳诉苦。

“云姐儿,老身自认为从小未曾亏待过她,捧在手心里养大,这个娇女,看上了个下人!”

淳云的母亲淳夫人也跟着哭,她向来眼窝浅,且以婆婆为天,老侯夫人哭她就跟着哭,

这两人哭成一团,秦氏面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早知道就不告诉这婆媳二人了,这模样是要用眼泪把淳府淹了。

淳木从书房赶来,见这正堂里哭声震天,脚步都顿住了,秦氏就上前小声解释了一遍。

淳木叫这给气笑了,“不就是个下人吗?待本侯运作一番,给他弄个身份,照样叫我们淳云体面!”

这话说得,秦氏忍着没掐他。

如今世家阶级森严,别说嫁个下人了,就是嫁个世家之外的都要叫其他世家侧目的。

前些日子淳云伤了面皮,在这里找不到夫婿了,完全可以找个门下的秀才提拔一番,照样把淳云供起来。

但是这样不行。

一旦嫁了,家里的女孩都要受牵连,婚事上都要低人一等,叫世家看不起的。

还换个身份,这里谁家不是知根知底的,你组上是谁几口人心里门清,除非这人能像淮王一般。

权势压在头上,自然千般好万般好了。

婆媳二人要把正堂哭瘫了,秦氏与淳木一人劝一个,劝了好半天才叫二人不要哭了。

秦氏清了清嗓子,“还是先去找淳云问个清楚,这只是秦嬷嬷自个打听的,万一真就是凑巧凑在一块说了几句话呢。”谁都知道这不可能,淳云在自家都不讲话,还能在外头跟个下人唠嗑?

老侯夫人擤了擤鼻涕,看着秦氏,“我孙媳妇说得对,我孙女的眼光高着呢。”

几人正说着呢,正堂突然有人通传,说是云姐儿来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淳云就进来了。老侯夫人同淳母立刻收敛了哭相,叫人半点看不出来。

淳云面上还带着面纱,自从这伤口能遮住以后,她就日日带着面纱,家里也是不摘的。

这里是老侯夫人的住处,淳云见几人都在,点了点头,“正好,我有事情要说。”

当天夜里,府上进进出出几波人,都悄摸奔着淮王府去了。

人都派出去了,就等个结果,看看这李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淳云安稳地坐在高脚椅上,微微抬着头一副失神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

淳木叹了口气,小声道:“女大不中留啊。”

·

阿瑶要开学堂当然不能只是嘴皮子上说一说,这日夜里她就提笔开始写帖子。

拂冬怕她伤眼睛,点了两个蜡烛,“王妃可别写久了,双身子的人要格外注意一些的。”

阿瑶点头,很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由叹了口气,“真的有个小娃娃在这吗,可别是徐娘子诊错了脉象。”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比平日里更容易累,胃口仿佛也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