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按住了他想要全速前进的大约再也难以停下来的车门。
如果她想要他停下,那,他就停下来看看吧。
即使不认同她的观点,但许恙依然想要遵循她的希望,抚平她的担忧,让她安心的真正的将想要失控的自己停下来。
所以,杜嘉的运气是真的很好啊。
他躲过了每一次的死神降临,多年前的那一次是,这一次同样也是。
陈曦下飞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陈曦就着满天的星星拍了一个并不清晰的照片。
满天的星星当然得用高倍摄像头来拍,这样看起来像个鬼。
许恙在看的时候姚兆正坐在他旁边。一向在许恙和许意的面前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姚兆直白吐槽:“卧槽,这拍的是什么鬼?”
许恙没理他,走到窗边也拍了张天空。
a市的夜空不仅有星星,更有皎洁的月亮。
陈曦道:还是a市的天气好啊,这边昼夜温差太大了,冷得发抖。
许恙想起了下午陈曦出现在许宅外头时穿的长袖与短裙,眼眉微微的敛:裙子短了。
陈曦:???
许恙:冷。
陈曦:但好看啊。
许恙:冷。
陈曦:不好看吗?
许恙:好看。
陈曦:粉红可爱微笑脸jpg
许恙抿抿唇,嘴边便有了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
姚兆拽住起身帮忙芳姨收拾碗筷的许意,压着声音喊:“喂喂,看那,看。”
许恙靠在窗边,低着头微微的扬着唇,抱着手机发呀发,许意远望着许恙,表情凝重,并不像从前那样有着如释重负般的欣喜。
姚兆看出来了,所以随便端了个盘子追着许意去了厨房:“不是,你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今天晚上也没吃苦瓜啊,你怎么这么丧?”
许意将手中的碗碟都放进了洗碗槽,芳姨在收拾客厅桌面,此时厨房里就只有许意和姚兆两个人。
许意默然看了姚兆一眼,没说什么就准备往外走。
姚兆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指在了他鼻尖:“你什么眼神瞧着我呢你?跟我说清楚了!”
声音略低了些,姚兆问:“你担心许恙?跟我有关?”
“跟你有关,又无关。”许意说,“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对陈曦不太一样。”
许恙对陈曦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的跟他对自己和姚兆态度出现了区别。
大约许恙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是怎么样的区别。
许意的担心便是由此而来:“他好转了很多,其实我还是挺开心的。我自私的希望他能借着与陈曦的接触,可以更好的更迅速的好转。但太自私了,不是吗?”
事情的起因,确实是陈曦主动凑上来的。
但发展成这样,大家都有一些始料未及。
他们以为,许恙至少能多一个朋友,多一个同这个世界的接触方式。但许恙尝到甜头后,根本不愿意浅尝即止。
他想要的更多,他要的不只是一个朋友。
他要的是爱,但不允许割裂的爱,必然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那是排他的只允许一个人进入其中的爱。
姚兆非常乐观:“我觉得陈曦应该也有那么点意思吧,我看着应该多少有一点点。芳姨不还说了吗,她今天下午走之前还特意过来看了许恙,好像还抱了抱他?”
姚兆呵呵笑着拍拍许意的肩:“你也别太担心,虽然我觉得那个陈曦把脾气真的不怎么样,但……”
许意淡淡的打断了姚兆:“你和许诺妍两个人彼此之间都算有那么一点情谊吧,但现在是怎么样了呢?”
许意的话刺中了姚兆唯一的软肋,姚兆一秒中箭,脸色一秒垮塌:“你这个例子就有点过分了哦。”
默默看了姚兆一样,许意又去给芳姨帮忙了。
姚兆摸了摸心口,等走出厨房后又笑得一如往常。
《弑君》的剧组在西北某一个偏僻的小镇旁搭了个景,小镇历史悠久,四围还完好保留着有几百年历史的城墙。
城墙庄严,巍峨伫立在西北的边陲小镇,为华国抵挡了一次次来自边塞之外的攻击,也留下了无数历史的痕迹。
许恙又开始拍照,拍a市每一天的天气。
自从那次陈曦表扬了a市的天气后,a市就开始哗啦啦的下雨。
今天是连绵的暴雨,明天是乌云压阵大雨将至。
他拍a市,陈曦就拍这小镇的炎炎烈日。
西北的太阳真的很晒。
太阳没出来的时候能让你瑟瑟发抖,等到了正午,又能把你热脱一层皮。
但这里的风景是真的好。
陈曦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拍远远的落日,地平线上落日缓缓下移,温暖的橙光也在悄悄的淡。
结束了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后,正式进入了电影的拍摄。
今天这场戏,便是小女皇登基前的一场以黄昏为背景的戏。
陈曦扮演的荀溯牵着小小的公主走在高高的城墙上,宫人们远远的候着,两方拉开了越来越远的距离。
才只七八岁的小姑娘侧着头像荀溯看,水灵灵的大眼睛轻轻的眨呀眨。
她的母后总一再的告诫她,与荀相一处时一定要万分谨慎,每一个字都需要先在肚子里千般斟酌万般思索后再说出口,省得惹怒了喜怒不定的荀相。
她母后是这么说的,她身边的宫女和宦官们也是这么说。
可清裕觉得,这个温柔牵着自己的人跟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不太一样。
清裕总觉得,他们一提起就会瑟瑟发抖的那个荀相跟她眼里的荀相一直很不一样。
就像这一秒,荀相牵着她的手行走在城墙之上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就连变小的步子都是他在很明显的将就着她这个小矮子。
他是温柔细腻的,这种细腻连她的父皇都没有过。
母后有时候会有,但绝大多数时候,母后的眼里都只有她那两岁出头的小皇弟。
清裕瞧着这个比母后还美的男人,瞧着他的整个轮廓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了层金光,好看得直接看呆了眼。
荀溯其实对人们的视线一直十分敏感。
他从小长在勾栏,因为姿容出色,很早就开始被人觊觎窥看。
人们看他的眼光一向带着□□裸的欲望,难以遮掩的令人作呕的欲望。
他靠着那些欲望崛起,也最终靠着那欲望得到了权倾朝野的力量。
他因为那欲望得到了很多的东西,可不喜欢的东西终究还是不喜欢。
荀溯本能的讨厌被人直勾勾的看。
他感受到了小公主的窥看,微微皱起了眉头,却仍然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城墙外的远方,他道:“公主请看。”
请看那广袤大地,熙攘街市,东升西落之地皆为王土,明日之后便统统属于你。
城墙有些高,小公主踮着脚抻长脖子向外看。
她是养在深闺的公主,随先帝上过城墙却从未如现在这样被要求驻足远望。
公主认真的看了许久,收起了踮起的脚。
荀溯问她:“公主看见了什么?”
公主眨眨眼问:“我是应该说真话还是应该打官腔?”
母后曾临时抱佛脚找先生来紧急给她补过功课。父皇在世的时候,她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扶正成女皇,因此早年学的那些便都派不上用场。
紧急补功课的先生和母妃批评她,说女皇就该有女皇的样子,不可以再童言无忌,也不可以说出心里的话。
他们让她打官腔,他们告诉她知道的应该怎么答,不知道的又应该怎么答。端着仪态,威严肃穆,得要看起来确实像是那么回事,不可以再像小孩子那样说话。
她自问学到了之中精华,可在荀相询问她的这一刻,面对比父皇、母后还温柔的荀相她有了一点点的动摇。
她不太想说那些套话。只有她和荀相的时候,她很想说一些她作为清裕小公主才会说的话。
荀溯低下头,看着面带稚气又略有些紧张的小公主。
良久后,他半叹道:“先说真话。”
小小的公主点点头:“真话就是,外面好大,我好想有一天能出去看看啊。”
过去她被锁深宫,母后说有遭一日她长大成人便能出嫁开公主府从此远离深宫。但如今她被扶成女皇,她便知道她永远都出不去了。但她真的很想看看宫墙外的河山,是不是真像书中所写那般层峦叠嶂浪涌滔滔。
她将心头的遗憾说出口后,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不对,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埋怨那个将她扶上帝位的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清裕突然紧张起来。
小小的手掌紧紧的捏着荀相的指尖,她的手心里倏然沁出了冷汗。
然而牵着她手的男人只是轻轻的嗯了声,淡淡道:“知道了。”
这个传言中狠厉毒辣的男人,其实真的很温柔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表怕,这不是恐怖片,这是甜甜甜甜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