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通说下来,倒让史伯璧吃了一惊,“你能这样想,叔祖定然欣慰。”
韫和是真的内疚,“我在这里四处活动,权当耳目,总比匿在山上要强。”
史伯璧担心地按在她手背上,把一只手狠狠握住。她心里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该说哪一件。
韫和安慰地笑了笑,眼睛还是那样的明亮澄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姊,不瞒你说,父亲曾得陛下允诺,若一人获罪,绝不殃及全族,可真到了那日,陛下剑指春陵,全然忘了当初的承诺。”
“那时我还年幼,很多事不太深刻,唯有这件事,教我明白一个道理。世间最不能信的,就是承诺二字。他有抱负和野心,不是受人控制的人,我信不过他,只有真真切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最真实可靠的,为了这份安心,我愿意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妻妾,尽心地伏侍他,哪怕用最卑劣下等的手法,只要能在来日争得一两分话语权,又有什么可耻的。”
史伯璧眸子里闪过一丝赧然,“要你做这样的退步,实在难以想象。”
韫和摇头,又笑起来,“阿姊,我要自己活一回。”
她说得认真,史伯璧不得不信。
两人一路到了斋堂,随意用了些素斋,回来又同去禅房拜访了圆悟。
临到上路时还不见仲璜,韫和忍不住问起她的行踪。
史伯璧道:“阿璜事急,一早就返回渤京了。”
山门下停着两驾马车,其中一辆是她们来时的坐乘,姊妹两个戴上帽子,走在平整的石阶上,步伐轻缓地下了山庙。
微风里带着晨间的湿意,史伯璧隔了罗衣握住韫和的小臂,微微使力,指骨泛出青白色,韫和眼底一片茫然,“阿姊怎么了?”
“无事。”史伯璧恍然,松了五指,虚虚抓着韫和如瓷般细白的手腕,“偌大的渤京,能护你周全之人实在凤毛麟角,阿姊将你托付于他,前途未卜,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史伯璧按了按她的手掌,“犀娘,善自珍重。”
韫和望着阿姊郑重的神情,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