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的是还有一群市井小孩追着她跑,拍着手嘻嘻哈哈,朝她身上吐着口水。一个小男孩甚至恶劣地捡来石子撒在她的必经之路,害她钉烂脚掌,血流不止,她却一声不吭,咬着牙死死支撑。
韫和心生不忍,抬脚疾步走过去,把孩子们冲得七零八落,那些小孩抱着头哇哇大叫着跑远了,有胆大的不甘示弱地抟起一把土丢来,永晋眼疾手快,扬起袖子挡回去。
韫和急促地喘息着,拍去身上的灰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举止有多冲动不妥。
韫和懊恼地踏着脚,皂纱飞起一角,她的视线和一双清冷的眼眸直直撞上。
婕妤勾起了唇,笑的时候那么无助,却美得惊心动魄。
这样一个意外闯入她生命的年轻女子,薄命的宫廷红颜,韫和却用一整晚记住了她,以及那个徐徐绽放的美丽笑容。
“娘子可是梦魇了。”红蕖把她从噩梦中拽醒,她几乎是哭着睁开眼。
帐顶朦胧的枝蔓慢慢地勾出清晰的脉络,韫和拥衾坐起,梦境如锁链般一环一环地链接起来,涌入昏沉的大脑。
她梦见方婕妤死了,内监把她拖进乱葬岗草草掩埋,她把她挖出来,捧起那颗美丽的头颅,竟是梁帝砍下的父亲的首级。
哭过的眼睛布满青影,韫和用粉遮了才算好看一点。
因为做了不好的梦,她的兴致不高,心事重重地歪在矮榻上看书,懒散地度过了整个早晨。
红蕖进来时放轻脚步,取了梳子为她通发,见她仍无反应,唉声叹道:“姑爷来了,我家夫人还愁着眉,嗳,我实在苦恼得很,该不该唤我家夫人出去迎接呢?”
“嗯?他来了?”韫和把书一丢,忙慌地坐起来,头发牵住头皮也浑然不觉,只管往脚上套鞋,“你怎么不早说。”
红蕖按住她的肩,捂着嘴笑道:“王媪先到一会,府君还在后头哩。”
“好啊,你敢来消遣我了。”韫和趿上鞋,捡书要打。
红蕖闪身一躲完美避开,远远地指着案上搁的衣物,“这回真是府君送的,夫人试试看,是否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