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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私密的话, 只能关起门来谈, 知道的人越多, 就越危险。

把这风光的宴席撤下,宾客散去了, 等到天幕黯淡, 夜深人静, 衡山王的心腹内侍果真来请他。

赵君湲冠戴都还齐整,一直在侯等传唤。内侍打灯走在前头,引他进了一间密闭昏暗的屋子。

灯影幢幢,只着一件单衣的老人弓背拨着香炉,听见橐橐靴声,稍转了下眼睛,盯着赵君湲打量须臾,放下手中的银剪,在身旁的矮榻坐下。

“当年孤入京请罪,也算探清了京中派系间权宦的底细,竟没看出来,宋国公也是雄心勃勃之人。”

他示意他坐,“宋国公忍辱负重,一路行到今日,俨成北地一势,大可自个去做一番功业,何必与我联手。”

几上茶铛烧的水咕咚冒泡,眼看要溢出水来,赵君湲不疾不徐地取下,“大王此言差矣,赵某的小忍小痛在大王眼里仅是皮毛罢了,真要做一番功绩光耀门楣,只能寻一棵参天大树来靠,尊一位明主辅佐。”

衡山王挑着稀疏的眉毛,“参天大树?明主?宋国公也太瞧得起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朽了。”

赵君湲来意明确,才不愿在这些窥探心思的事上多做盘桓,“哦,那大王是看不上赵某的十万精骑?”

衡山王眉眼一瞬,倒了两杯茶,笑道:“宋国公不会平白给我十万兵卒,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

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衡山王的面上早已刻满皱纹,沧桑黯然得在黑夜映衬下只瞧见两个深凹的眼洞。他到底是老了,席上笑得再开怀,也仅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赵君湲略略勾唇,“先帝去时曾留下遗诏,不知大王可否听闻?”

“略有耳闻。”衡山王眯眼看他,这个年轻后生,心思深沉得叫人捉摸不透,“莫非宋国公认为遗诏改立是真的?”

赵君湲捏着杯子,好整以暇地观赏起杯壁流畅的线条,“无故拘禁陈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们心虚作祟?真有遗诏,先帝亲信必会设法营救陈王,朱蔷是要利用陈王引出遗诏的下落。”

庭院起了风,疏窗上枝条参差,拂摆不停,二人沉默相对,各自忖度,惹得一室寂然。

良久,衡山王起身走动,斟酌着开口,“你我联手之后,宋国公作何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