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页

疏云也跟着退了出去,屋内除了李渭只剩下沈薏环一人,他呼吸还算平稳,但面色实在是难看得很。

她走进坐在床边,看着他,心头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沈薏环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破碎孱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任人摧折的状态。

他这二十余年,任谁对他的印象只怕都是清傲睥睨这一类的,如今这般虚弱,旁人如何摆弄都行,沈薏环很难对这样的他再心生怨念。

嗔痴喜怒都是因那心尖儿上的人而生的,那人开怀或悲苦,爱他的人便随之而动,沈薏环曾因眼前这人对未来心生期待,日日欢欣,更因他而明白强求无果,因得不到而痛苦,因放手而心伤。

可如今,看着他生死难定,半只脚踏进阎王殿,沈薏环便很难再责怪他什么。

他待自己的好,她领情,他给自己的那些伤痛,她却也是记着的,只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便当是还一份恩情吧,若没有他,只怕如今沈家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沈薏环这样告诉自己。

她伸出手,戳了戳李渭的脸颊,消瘦苍白,按下去便留下一个指印,好半天才消退。

“平时将自己说的那样厉害,一转眼就伤成这样,我看你也是花架子。”想到他平时对自己的调笑,沈薏环低声说道。

李渭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只眉头时而因伤处的痛楚紧紧皱起,沈薏环小心地看着他肩膀伤处,他上衣残破,伤处的衣衫尽数被剪除,缠裹着棉布,里面用的应是陈沅配的外伤药,棉布上仍透着血色。

沈薏环眼尖,似是他怀中有什么东西,她探手摸了摸,是一个巴掌大的铜制方盒,并不厚重。

她有些好奇,又怕是些她不该看的,便想放到一旁,可她就这么粗略地看了几眼,便看到铜盒侧边的小字。

环环。

她身边亲近些的都愿意唤她环儿,从未有谁这样叠字称呼她,只是她确是知道,李渭身边再没谁名字里带了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