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开了门,那守门的婆子见凝秀素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六神无主笑容勉强的样子,便也歇了奉承的心思。待看到凝秀身后跟着的韩袭靖,那婆子心下一震,心想此人看起来虽颇为文气,其周身的杀伐之气,可真是令人胆寒,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们老板娘的院子,不让外男进的。”
因为凝秀一直提着一颗心,竟然把这茬给忘了,便对那婆子说道:“这位是姑娘的贵客。”没想到那婆子闻言后心里犯起了嘀咕,“老板娘打从到沧都没多久我就开始帮她守着院子了,这十年间除了赵府大公子来过几次,平时从不让外男踏足一步。今天这位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竟然能破了这个例。”
韩袭靖进门后见这个小院子收拾得颇为整洁雅致,便也安心了一些,心里想到:“看样子这十年间,南絮妹妹过得还不错。”
沈南絮此时正坐在堂屋中的一张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上,心中无悲无喜,彷佛自己辗转折腾了十年,就是为了等待此刻。
凝秀打起门帘的时候,发现自家小姐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了屋里,不由得心下一愣。
沈南絮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盛装打扮过了,只见她挽着凌云髻,头上簪着八宝簇珠白玉钗,耳朵上戴着雪花黑耀石镶金耳坠,上身着暗红缕金提花缎面交领长袄,下身穿宝蓝缎子梅花刺绣马面裙,看到了凝秀身后的韩袭靖也并没有起身,而是端坐于玫瑰椅上,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凝秀见自家小姐虽然妆容精致,但是举止间形容不是太好,不由得上前一步道:“姑娘…”
沈南絮没等凝秀说完,就打断道:“凝秀,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和大将军说。”
凝秀无法,只好退到了门外,又想了想此中秘辛,便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韩袭靖上次见沈南絮还是十年前,那时候她堪堪十五岁,还是个整天只知道跟着南月屁股后头跑的小丫头片子。一晃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如今再见到她,加上这一席盛装,倒是平白又多添了几分陌生之感。
沈南絮有些贪恋的看了一会韩袭靖,然后问道:“樇青哥,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韩袭靖在东面第三张椅子上坐下后答道:“你姐姐去后,我虽心如枯槁,但这些年也恣意手刃了不少鞑子,所以过得还算畅快,南絮妹妹,你…”
沈南絮不等韩袭靖说完便又说道:“但是我过得不好。”
韩袭靖刚想询问缘由,便见沈南絮低着头接着说道:“这十年来,每时每刻,我都活在愧疚之中…”说罢,她抬头望着韩袭靖说道:“因为姐姐当年…是因我而死。”
韩袭靖闻言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沈南絮,缓缓说道:“南絮妹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否详细跟我说一说。”
沈南絮自嘲的笑了一笑,然后说道:“姐姐当年临出阁前,发现了我的秘密。”说到这里,沈南絮盯着韩袭靖,一字一句的说道:“姐姐发现…姐姐发现,我竟然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