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考

为君酤酒 李渝 1610 字 2024-01-03

是澄心堂纸。

那封笔迹神似、内容却难辨真假的来自姜凌的书信,正是用这等奢华的纸张写就。

临安显贵中,如今风行这样的澄心纸吗?姜满失神一瞬,却见沈问滴了滴水在砚台上,已磨起墨来。

姜满连忙起身:“怎敢让女史代劳,这样的事,妾身做就好了——”

“你坐下。”沈问眉梢一挑,“我要研磨,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

姜满忍不住道:“女史可是要妾身作文章?”

沈问睨过来:“便是要你作,又如何?”

姜满道:“自是不敢让做主人的预备笔墨。”

沈问不答,从笔架上取了只小楷,只以笔尖吸饱了墨,才道:“我偏要如此。”

话音刚落,姜满却觉得心头一颤,竟不知此情缘何而起。

“还不快接着?”沈问声音又冷了两分。

姜满小心避开她的拇指与食指,默默将笔接过来,只道:“多谢女史。不知您要妾身写一篇什么,竟浪费这样好的澄心纸?”

“你倒是识货。”沈问并不多言语,放下墨锭,取了绢帕细致地擦着手。沈问身边的物用俱是顶级,推磨少顷,墨锭还不至于将颜色染到手上。

她原是这样过分注重清洁的人吗?

姜满正要起身去打盆水来给沈问洗手,却听沈问道:“你就留在此作文章,引经据典也好,唯我独尊也罢,只要你说得通你自己,到了我这儿,想必也尚能入眼。写完以前不许出去——小解也不行。”

沈问望向她,唇边勾起笑意,一字一句说:“给我憋着。”

姜满只觉得脸颊发烧,好像面前盈了一箩筐燃烧的炭火,羞红了脸,全然讲不出话。

这时沈问早已弃她于身后,擦了手的绢帕扔在案上,人到了门口。

姜满站起来,动作太急,砚台之中沈问亲手为她研磨的墨汁不禁掀起涟漪。

她此刻已顾不得那些,忙问:“妾身——不知女史要叫妾身作一篇什么文章?”

沈问回首,冷暖难辨:“那三句话难以兼容,彼此矛盾,却都是孔子所言。你既然热衷于书本、又敬佩圣贤,戌时以前,我就要你说出个名堂来。”

“你且想一想,”沈问推开门,只给室内留下了一阵香气,“矛盾的是你,还是他那被千百人解读过的只言片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