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晏璟的身子僵住,指尖越发苍白,像是无声的辩驳。
“皇兄觉得姑婆并不在意你的死活,觉得姑婆会因为权势罔顾亲情,置你于死地。”晏染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分毫不差地砸在他心上,“皇兄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姑婆是爱你的。”
“皇兄,你糊涂啊!”她长叹一口气,眉头紧蹙。
晏璟抬眸看她,眼神阴郁,“晏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在姑婆心里,你乖巧懂事,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说句话撒个娇,即便是天上星她都愿意摘给你。就连不在京城的时候,她也时刻想着你,更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可我呢?”
“她常说,当以国事为重,我应做一个明君。无论是朝堂琐事还是民间杂事,我都应当留心,莫要因一步错步步错。她又说,染儿年幼,心思单纯,最容易受人欺负,要我时时留意,百倍还之。”
晏璟苦笑摇头,将杯中的早已冷却的茶饮尽,继续道:“她离开的这些年,传回来的信笺中,十封有九封都是寻问你的事,剩下的那一封便是教我尽快处理好朝堂之事。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应当一定必须,却从不问我想不想要不要……”
晏染心头一震,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她的皇兄,那个年幼苦读,期盼有朝一日为姑婆分忧的皇兄,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可心中却藏着这么多埋怨,从不言说。
“她只道你年幼,会害怕,我就不会怕吗?”晏璟的眼眶微红,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姑婆让权的那天,是我第一次独自上朝。众臣中不服者在多数,朝堂之上咄咄逼人,要我服软。我耐着性子回答,竭力撑住脸面。”
“下朝后,我直奔辞云殿,想与她说说我的害怕,若是能得她一句抚慰,今后再大的苦痛我都自己吞下去,绝不让她失望。”
“我去时,她正倚在栏杆上听雨,指尖捻了雨滴往南秋手中送,心情愉悦。可听见我来登时敛了笑意,并不瞧我,只是凉凉地道了句‘今后要更加刻苦’。在那天之后,她便离开京城,仿佛将我忘了,也将这晏国忘了。”
晏染那时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岂知晏璟心中所想,又怎么会顾及他的感受。她只是一如既往地玩闹奔跑,疲了倦了倒头就睡。
后来因晏辞不在,宫中又乏味拘束,时时刻刻都要警惕防备,便决定去静明寺长住。
这样一来,这偌大皇宫里,竟只剩下晏璟……
多少个日日夜夜,因朝中大臣的威胁亦或是君屹的强硬,他躲在明仪殿里偷偷地哭,第二日便装得像个大人一般面对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