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他那时的模样,手悬在半空似要翻开账簿却又停住,眼神缓缓朝她放箭般扫射过来。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宁愿相信这是她的臆想。
因了宋凌这白底长衫上扎眼的灰蒙蒙,宋老爷再看不下去了,摆手叫两人回了去,千叮咛万嘱咐段宁万万不要心软,定要让宋凌自己亲手将这衣裳洗净了。
回了房,择春来带了白花去清洗,宋凌便换下了身前满是灰土的新衣,连水盆都端来了,转身却又犯了难。
这洗衣裳,她是一点都不会的。她打小到现在,唯一动手洗过的物什,便是她娘过世时留下的一方粉帕。
那东西小,泡进水里搓些皂角揉两下便好了,可她那件长衫那么大,她搓都搓不过来。
千想万想,她还是将目光转向了斜坐在太师椅上百无聊赖翻看着异闻录的段宁。
他似乎做什么都极为专注认真,宋凌在一旁极富暗示意味地连连叹气,他丝毫不受其扰,目光只放在泛黄的书页上,青丝倾泻,为他眸色中的严谨平添了几分温婉姿色。他回屋后便换了一袭素色的中衣,松垮垮覆在他看似纤瘦的身上。
宋凌一向不太注意这一点,还以为他是初春穿的多,才显得厚实,如今一看,才发现他的骨架便生得比别的女子宽大,肩宽腰窄,若不是他的容貌实在是过人,宋凌真要以为他是个男子了。
她将自己方换下的衣裳卷了两下抱在小臂上,颠颠走到他旁边,想出声叫他,却又忽然想起了他那道眼神。
着实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怂了,想着要不就自己琢磨着洗洗算了,毕竟她也曾有过洗帕子的经验,洗什么不是洗?该是一样的才对。
她都走到了段宁身后,如此想着,又脚步一顿,随即转身要走,段宁沉稳好听的声音却从脑袋后面突然传来。
“怎么?”
宋凌一顿,身子没有动,只脑子朝后看了看,段宁仍是低头翻着书,丝毫没有朝她看过来。
这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么。
她抿抿唇,语气坦率,“我不会洗,你不是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