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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娘走远了,她立刻下了床,穿上衣衫,到镜前握起篦子,将少的可怜的头发梳成一个妇人髻,披上旧了的棉斗篷,将荷包和枕下的一对银镯子揣进怀里,离开了那个屋子。

雪停了,天地间琉璃世界。

雪有半尺厚,踩下去没到了小腿,好费劲才能拔出来,深一腿浅一腿,走的极慢极慢,东街文英巷,他说过他家的住址。

到巷子口的时候已经黄昏,碰到一个过路挑担子卖馄饨的老者,问慕容家在哪个门,老者说:“姑娘不知道慕容家发达了吗,早迁走了,这条巷子都空了,都去淮南投奔人家了,只有野狗和乞丐。”

老者告诉她,顺着墙垣直走,右转两个折,有一个挂着匾额的小院,就是。

她道完谢步入了巷子,有人脚印的痕迹,扶着墙走了进去,小巷幽深,透着空荡荡的静寂,越走越狭隘,偶有几声狗吠,到了那个柴门前,果然挂着一个桐木裸匾,题着笔力苍劲的大字,“长林”

第三个字她不认识,柴门上的锁已锈,一拉便开了,伸手推开,门板上的积雪落了下来。

茅棚土垣的几间房子,院中一口浅水井,温馨人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心,无比的安宁。

我回家了。

放下门栓,踩着雪走向檐下,推开堂屋的薄木门,房中已落满了层层灰埃,窗子上布上了蛛网。

去另外两个房间看了一下,桌椅皆在,土炕上还褥着棉褥子,桐木箱子里叠着带补丁的棉被,好似一切家具物什都没动,只有书架上空了,又去旁边的小茅棚看了一下,是厨房,锅碗瓢盆皆全,土砌灶台下还堆着许多黑炭,碗柜子锁着小铜锁,用石头砸开,里有两个粮食袋,一袋装着细糠面一袋装着豆皮面,她开心的笑了,我的家人知道我会回来。

先燃了炭,把棉被搭在椅背上熥着,潮的快滴出水了。

夜幕降了下来,找出抽屉里的马灯,将灯捻点上,把屋子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勉强能入睡,太饿了,院子的柴火都是劈好的,但太湿了,只好忍痛点了炭,烧了一碗水,和一点豆面,咕咚咕咚喝下去,等棉被干了,便在炕上睡了。

一夜黑甜。

第二日换上箱子里婆婆的粗布衣裳,将另外两个屋子收拾了,一连铲了几天才把院中的雪铲出一条路来。

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雪化了,小院越发被她收拾的干净,处处透着居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