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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晌皇帝来了,进了圆月门,安可的眼睛骤然亮晶晶的,穿着素色小袄裙,梳着两个牛角,圆滚滚的小身躯噔噔噔奔过去,扑进了男人怀抱,甜腻腻的嗓音大叫了一声:“爹爹!”

清脆响亮。

正在织机前忙碌的定柔手中一僵,后背升腾起一股寒意,气血缓缓倒涌。

安可正与“爹爹”玩的欢,娘亲忽然红着一双眼过来,一把从男人怀中夺过小女娃,抱到墙角,满目泪光,哽噎的语腔呵斥她说:“以后要叫义父听到没有,你爹爹姓陆,你一辈子都姓陆,不能因为我们是孤寡弱小,就傍人门户,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做人要活得有风骨,有尊严,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啊!”

手上一阵摇晃,小女娃吓坏了,哇哇咧嘴大哭。

定柔泪水急流,把脸埋进女儿的怀。“你到底为什么呀?孩儿,为什么呀”

皇帝呆立在原地,望着一对孤苦无依的人儿,袅弱的母亲抱着小女娃,呕心抽肠,双肩哭的微微颤,不禁心头攒绞,痉挛地疼,却不知该如何,如何成为她们的依靠。

何嬷嬷和张夫人听到小儿哭,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忙上前哄慰小儿,定柔大挥一下手臂,不许任何人碰女儿,泪痕凄楚的面容,眼中迸出决绝:“我们不在这里了,我们回自己的家。”

语罢,一手抱起女儿,一手到织机上拿过剪刀,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皇帝急追:“你要去哪儿?你已被陆家休弃了,那是个虎狼之地,你和安可回去,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定柔到了大门,便衣羽林卫立刻拦住,她将剪刀比在颈:“再敢拦我,就血溅当地。”

皇帝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出,无奈挥一挥袖,羽林卫心意神会,让开道路。

定柔抱着啼哭的小女儿走出了那扇朱红大门,沿着街巷,走到了熙攘的闹市,步履如风,她不认识路,遇到面善的人便打听,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一个石拱桥上,前面就是西城门。

衣角忽被一道雄厚的臂力扯住,回头看去,皇帝和一行便衣竟一直跟着,他问:“你要去哪里?”

定柔挣脱开,继续向前,到了城门,守门丞正待盘问,一名便衣上前出示了官符,说明是神武卫,妇孺乃是勋爵遗孀,护送出城祭拜的。

守门丞自不曾瞻仰过天颜,只认符节,忙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