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看到那个一点点长大的陈清湛,他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在浩瀚无垠的雪地里、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驰骋。那是不同于京都风光的壮阔,是他所生长的恒州。
齐王妃望着窗前的红梅,忽笑道:“你自请来澄晏园陪我,是舍不得我儿?”
神游的陆微言被这一句话拽了回来。她有些慌乱,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子请来澄晏园。
那时,她觉得齐王妃是齐王父子在京都唯一的顾虑,况且她与齐王妃相处的这些日子里,齐王妃待她一直不错,而陈清湛既已出了京都,便几乎不可能再回来。于公于私,陆府事了,她都认为自己该来陪陪她。
是以,陆微言低头道:“我是舍不得王妃。”
齐王妃笑着摇了摇头,“这么些年过来,我虽不能说是十分了解我儿,却也多少知道他是个不愿让人操心、不愿连累别人的孩子。他每次从战场上回来,都报喜不报忧,还要我去追问他父亲,才能知晓一二。他才十二岁,就亲眼目睹别人为他牺牲,心中那么难过却不愿同我讲。那么冷的天,埋在雪里,你说他怎么就……”
齐王妃哽了两声,道:“他怎么就不愿意告诉我呀。”
陆微言与陈清湛不同,她幼时就调皮,时常惹得陆明煦头痛不已火冒三丈,所以她稍微受点小伤,都要跑到陆明煦跟前撒娇哭诉,浇了他的火气。
陆微言想了想,听齐王妃所言,陈清湛自幼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便道:“他是不愿让您担心吧。”
齐王妃拿帕子拭了拭脸,道:“我又何尝不知,他就是这个性子。”她握住陆微言的手轻拍了两下,道:“所以,我也知道,他与你和离,必然是有苦衷的。”
陆微言微怔,和离之事是她提起的,其实与陈清湛并无太大干系,无论他同意与否,为了救父亲和弟弟,她都会宣称与他一刀两断。
但她没想到他会叮嘱那么多,多到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别离的痛楚。
齐王妃叹道:“他与你和离,是不想让你和你们家搅进朝廷和齐王府的浑水。”
良久,陆微言道:“我明白。”
“起初,我觉得宫宴之事是有人蓄意挑拨,如今想来……”齐王妃的目光穿过窗外的红梅,望着远处的湖面,“可能真的是宫里的人。湛儿那时说他有些不高兴,他说他最难过的是,你遭受这一切,不是因为你是陆微言,而是因为你是齐王世子妃……”
齐王妃还在说什么,陆微言却没有在听了。那日影湖的水那么冰那么冷,大概冻坏了她的脑子,让她只记得转醒之时那半句话,认定陈清湛只是因为不能没有世子妃、不能没有拒绝尚公主的理由才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