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延年也不由得看了过来。
叶曦光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它很漂亮,但现在并不是我需要的。”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银元递给乔年,然后一指摞在地上的《新青年》杂志道:“这个,才是我需要的。”
陈延年听了,面上终于浮出点笑意,抽出一本递给她,又冲乔年道:“乔年,给姐姐找钱。”
随后又向她问道:“同学,你早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早上?”叶曦光想了想,解释道:“因为在这个年代,读书识字……其实是很奢侈的东西吧?需要《新青年》的,不仅只有震旦的学生,还有更多的劳工农民,他们也同样需要,只是他们可能更愿意花钱来填饱自己的肚子,让自己活下去。”
“就像早上的我,如果没有当掉耳环,我也没有闲钱买它。”叶曦光见陈延年不说话,想到他们毕竟是靠卖杂志勤工俭学的,连忙道:“啊当然,办杂志不是做慈善,是要成本的嘛。”
“这都是这个时代的悲剧……”叶曦光心道,自她回到民国年代,才真正见识到这年头识字率之低,尤其是女子。
这与一百年后,她生活的时代实在太不同了。
而陈延年兄弟两个,是切身干过苦力,对工人阶级比她了解的深刻许多,不由得叹道:“你说得对,他们当中,不乏有求知若渴的人。若没有的,也只是因为生活太苦,无力去想了。”
叶曦光见他一脸凝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震旦一年的学费,是不是要一百多块啊?”
见陈延年点了点头,她无奈的笑了一下,从前有钱,她妈尚且不肯放她上学堂,现在没钱,肯定更不能了。
“白担你一声同学啦,我一天学堂都没上过。”叶曦光没来由的有点自卑,她上辈子虽然是艺术生,但文化课也并不差,谁知道这辈子竟然成了文盲,便低头道:“太晚啦,我得先回家了。”
“姐姐,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乔年看了一眼陈延年,小声道:“我们送姐姐回家吧。”
陈延年左右为难,一方面他们还在等钱包的失主,一方面确实太晚了,不能让叶曦光一个独身女孩自己回去。
叶曦光看出他的纠结,便道:“好啦,这里是租界,我可以一个人回去的。”震旦到她家虽然不近,但路是她熟悉的,不怕迷路。
“这样,乔年你在这儿等,我送你回家。”陈延年将钱包递给乔年,“我很快回来,你如果等到了失主,就先回去。”
陈乔年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哥!”
“我家不近,你没办法很快回来呀。”叶曦光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便往前跑了两步,回头冲陈延年挥了挥手:“拜拜,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结果她刚走出没两步,迎面却撞见一个熟人,叶曦光奇道:“宋伯,大晚上的,您怎么在这儿?”
陈延年他们刚好追上来,几句话下来,将皮包物归原主。
叶曦光在一边笑了一会:“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宋伯这才顾上跟叶曦光说话,“叶小姐,不如与我们一同回去,正好再派车送您,太太可时常提起您呢。”
叶曦光点点头:“正好,我好久没见阿姨了。”
柳眉家在卢湾,并不太远,一路上叶曦光冲陈延年他们道:“宋伯是柳眉姐家的管事,就是早上那个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