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鸳说话的声音明明悦耳动听,但在陈唯听来就像是夺命噬魂的诅咒。

这一切听起来太过不可思议,但事实又摆在眼前。死而复生的香君摇身一变成了花魁青鸳,如今就站在自己的眼前。陈唯的恨意刹那消散,浑身战栗,他突然跪在地上抱着青鸳的腿祈求道:“我、我错了,求求你香君,是我贪心不足,是我居心险恶。我辜负了你,我对不起你,你饶过我吧!”

青鸳轻而易举地踹开了陈唯,遮掩着面孔,厌弃道:“你不必求我饶恕,因为那本就是设计害你的。”

本就心怀恨意、吊着一口气才能从江都走到恒城的陈唯,在得知真相的瞬间眼中的精光渐渐淡去,变得晦暗。他身子渐渐没了人气,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手像护着什么东西,弯曲成诡异的姿势。

在旁边静静看完这场戏的陆曼笙这才开口,语气冷淡道:“青鸳,他本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故意去害他呢?”

青鸳眉眼上挑,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若是心术端正,便会相安无事。若心怀不轨也不算是我害他,自作孽罢了。”

陆曼笙不自觉地轻掩口鼻,不认同道:“人性本恶,你这般试探有些不公允。”

“呵!”青鸳看着陆曼笙忍不住嗤笑,语气轻蔑,“你可知他是第几个?折柳、云烟、香君、青鸳都是我的名字,无论我重来几次,结局都是这般!为何人人都要负我?是我害了他们吗?是他们咎由自取!”

陆曼笙想再说些什么,看着青鸳痛苦的神情,最终还是叹息道:“世人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罪孽太盛,恐怕不得善终。”

此时青鸳眼中只剩下了戾气和仇怨,愤恨道:“那些人都该死!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受着这些苦楚,我要让那些负心人都遭到报应!”

分明还是春日里,陆曼笙却有一种寒风侵肌之感,她摇摇头叹气:“冥顽不灵。”

看够了戏,陆曼笙转身离开,背后传来青鸳咽呜的低诉:“害了那么多人命,其实我只恨那一个人。”

陆曼笙回头看去,月色下的青鸳容貌神情突然有了些人气,声音幽怨如同悲歌:“我等他回来接我,等得有多苦啊!一开始满心欢喜,到后来明知道那人负了我,我却总还盼着能见他一面,真是可悲。”

第二日,客栈里的人在院子里发现了尸体,很快就报了案。

警察局查清尸体来历之后,就派人去莳花书寓调查。从姑娘到恩客,再到姜妈妈,都细细盘问了一番,甚至连香料店南烟斋都没有放过。警察也很讶异为什么陆曼笙一个女子会出现在莳花书寓这样的地方,陆曼笙只说是给莳花书寓的姑娘送香料,别无他言。

陈唯死得蹊跷,但那晚竟没有人听到响动。断了线索,陈唯又是举目无亲的外来人,无人认领尸体,就草草拖到乱葬岗埋了。

陆曼笙没安生几日,莳花书寓的小厮递来消息,说青鸳姑娘想见陆老板。陆曼笙觉得她执念太深,本不想搭理,但炉中香木忽燃,将配方纸烧起了一角。陆曼笙叹了又叹,还是决定再去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