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珊穿着轻薄的夏装,额头还略有几分薄汗。
纯懿却面色苍白,身上仍裹着一件春装披风。
“长姐也是为难。大夫已经下了论断,伯母的身子怕是不好。如今平郡王丧事已毕,长姐却迟迟不动身离京,这落在伯母眼中,难免对自己的病情要没有自信了。若是这个关头,你们再同意纳喇氏请戏班子来府上,只怕伯母还要多想。”
美珊勉强笑着摇摇头:“其实,长姐与我不允准纳喇氏的提议,倒不是出于这个原因。我们如何隐瞒,额娘的病情,她自己心里有数。纳喇氏会与我们提这事,多半也是因为额娘言语上的暗示。额娘自己,也想这样热热闹闹听一场戏。可是——实在是戏班子上有咱们不希望她见的人。”
“姐姐是说,骆师傅?”
“你怎么这样想?”
纯懿轻轻笑了下:“戏班子里若真有人是姐姐你们不想见的,大可指名道姓让人换了去,总不碍着这出戏去。可是,这人偏偏替换不得。那还能有谁,不就是与伯母相识久矣的骆师傅吗。”
“你既然猜出是骆师傅,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长姐与我,不愿额娘见她?”
“还能是什么原因。伯母的人生经历,单纯无趣。她与人为善,总不会主动与骆师傅结怨。必然是骆师傅在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上,辜负了伯母的知音提携之恩。我虽比姐姐你们都小上好几岁,从前事情发生时我也许还懵懵懂懂,可我现在已经不年轻了。”纯懿将身上的披风稍微拉开一点儿透透凉风,“姐姐当年那一句‘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如今想来,应该不是对我说的吧。”
美珊偏过头去掩唇轻咳几声,转过头又说:“果然瞒不住你。骆琴女心机深重,长姐与我,都厌恶她至极。偏偏额娘还将她视作闺阁旧相识,到了今日,病情危重之际,还想着要听她抚琴一曲,如何让我们姊妹能觉得顺心?”
“架不住伯母想见。”纯懿淡淡一句,终结了这个话题,也让美珊迟迟说不出话来。
骆琴女当年动的心眼儿,无非也就是正碰上永寿作风端直,这才没有叫她如愿以偿。但这仍然不妨碍美岱与美珊提防得紧,不叫她再有机会到府邸上来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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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三年七月初一,娴贵妃晋皇贵妃,嘉妃晋嘉贵妃,舒嫔晋舒妃。
同月,皇贵妃母族辉发那拉氏抬入正黄旗。由此,继后人选落定。
八月,侍郎永寿福晋苏完瓜尔佳氏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