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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纯懿踮起脚替傅恒拍落肩膀上的落雪。
傅恒温柔地看着纯懿,望着她在走进屋室时因过早合拢纸伞而沾上雪花的乌发。
他也伸手替她拂去发上的雪——室内燃着暖炉,若是不及时拂去雪花,只会让雪水化在发间,要惹头痛症的——只不过傅恒的动作还要比纯懿轻柔得许多。
“还好吗?”傅恒的眼睛里倒映着纯懿的模样。
“不太好。消息传到富察府的时候,索绰罗氏嫂嫂就晕过去一次。”
纯懿解下傅恒身上的大氅,将它摊开搁在架子上,架子边正摆着一只暖炉,可以将湿漉漉的大氅烘得干燥柔软。
“后来我到的时候,二嫂已经醒过来了,呼天喊地流了好多眼泪——我见着也觉得心里绞痛得很,有些不忍。好在二嫂还有两个儿子,孩子们都从学堂里回来了,陪在二嫂跟前,多少也是个慰藉。”
傅恒告诉她朝廷的安排:“皇上已经要派策楞及岳钟琪二位将领带兵入藏了。而且,礼部也会为二哥以及拉布敦大人妥善安排后事——朝廷会给予他们荣耀嘉奖,赞颂他们的功绩,厚待他们的子嗣后人,使他们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
纯懿看着傅恒,在他的眼睛里,纯懿读出了那种英雄相惜的意思。
可纯懿觉得,生者在时所未能得到的功劳及荣耀,在他们死后作为一种弥补追赠予他们,到底还是比不上活着时就得到认可与赏识来得富有价值。
“可他们的子孙后代需要这份恩赏。”傅恒解答纯懿的困惑,他在说这话时,神情是虔诚而带有敬意的。
“他们是为了江山社稷而亡故的。他们的子孙后代应当得到来自朝廷的安抚。这份恩赏,不仅仅是对这些壮烈之士的肯定,也是对于他们妻女子孙的一种保护。在失去丈夫、阿玛、儿子之后,他们需要得到这份恩赏及其背后产生的无穷效应,来确保他们未来的生活平安富足。”
“你为他感到自豪,对吗?”纯懿的手放在傅恒的胸口,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心中缓缓化开的坚冰——
傅清是他曾经少有亲近的庶出兄长,他们曾在同一座府邸中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是距离上的亲近没能使他们的心灵紧密靠在一起。
直到傅清在西藏为了他的信念战斗、流血、自刎、死去,远在京城的傅恒才体会到原来那颗心灵是与他一样,赤忱、忠诚、勇敢、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