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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安排往往也很残忍无情。它强使慈母痛失爱子,强使凡人别离挚友,强使生活圆满之徒沦为孤家寡人。
五月的某一场倾盆大雨,某一扇支起后忘记关闭的窗,某一场浓睡不醒的午歇——使得原本已显康复之态的昭樾病情急转直下。
自宫廷中延请而至的太医在诊脉后对着永恩连连摇头:“昭樾少爷原本就是虚乏之状,实际底下全未康复,只因接连灌下许多名贵药材,才在表面上显出与健康者无异的模样。如今寒风入体,更是加重炎症。”
“阿玛——阿玛——”昭樾躺在床上急促地呼吸着,大口大口吸入新鲜空气,同时伸手想要拉住永恩,“别告诉额娘——别告诉额娘——她身子不好——”
“昭樾——”永恩见了这样的情状心生绞痛,捂着心口不忍再看。
“阿玛——阿玛——儿子一直想要做您和额娘的骄傲。可是——可是——可是也许——也许是要下辈子了。阿玛——儿子下辈子还想做您的儿子。”懂事之后,昭樾就很少哭了,可是这一刻,他断断续续哭得像是个无助的孩童。
“昭樾。我的儿子,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永恩伸手抚着昭樾的额头。
他看着昭樾那张与他肖似的面孔,也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眶。他弯腰凑在昭樾身边,一遍遍地抚着他的额头,一遍遍地重复道:“你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
“贝勒爷——”
过了许久,屋子里只听得见永恩压抑的哭声。
几个侍卫走上前将永恩从昭樾的床边搀扶开来。
有紫禁城里派出来的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喊道:“贝勒永恩子昭樾,殁——”
一声声宣告死亡的消息,经由这一个个太监逐渐自内向外传出去。
不过多久,就会有候在永恩府邸门前的侍卫将这个消息带去紫禁城,由负责记录皇家宗室玉碟档案的官员一笔笔登记下来。
那也就正式宣告了昭樾的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