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篱先生虽已离京,他的女儿玉氏却从西北迁过来,代她阿玛守着这片桃花林与其中的书舍小筑。
当年那个跟在粘篱先生身边的小书童, 被先生带走一道游历去了。
玉氏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用仆从, 不用侍女,所有的日常事务, 她一个人全都包办下来,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纯懿是在无意中与她结识。
起初, 纯懿并未猜到这个在溪涧边用木桶取水的女子是粘篱先生的女儿,以为可能是附近来帮佣的读书人家的女儿。
还是在她见着玉氏亲自调配朱色颜料后, 才上前问得玉氏的真实身份。
“吾也曾过锦衣玉食、仆妇环绕的生活。只是那样教吾痛苦难耐。如今得以抽身,吾觉得时光如此平淡贫苦些,人生的真谛才越发近了。”
玉氏这样解释自己独自生活的原因。
“阿玛许可吾这样过生活。他其实也知道这样的生活简单到清晰明了,人就会有心思静下来听听脑子里的声音,去思考真正值得花精力去考虑的问题。”
“他自己也践行这样的生活,只是书童跟在他身边,像是个学徒,也像是个亲近的晚辈,给予他在漫漫旅途中些许的陪伴。”
“吾阿玛跟吾不同,他需要这个书童跟着他。”
两年的时间,纯懿渐渐与玉氏熟络起来,算得上是故交友人。她这才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有关玉氏与粘篱先生的旧事。
“吾本家姓伊尔根觉罗氏,却倒不是什么显赫人家。阿玛年轻时早早地跟着汉军旗儒生师傅做学问,与本家那些更尊崇满清马背习俗的亲戚走得远了。后来他有了些专门研究的学问方向,且与本家彻底没什么来往,就不再称自己是伊尔根觉罗氏,而只用粘篱居士自称。”
“渐渐的他有了名气,在他待的小地方上有不少人都推崇他的学问,他们都称他先生。再后来也不知怎么,书稿流传得比马蹄快,更多地方的人都喊他先生。那也就彻底是改作粘篱先生了,再没有什么伊尔根觉罗氏的小子。”
玉氏又说起自己的事情:“可我与阿玛不同。吾乃女儿家,这辈子都要指着这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姓氏过活。阿玛与额娘给我取名玉浑黛,伊尔根觉罗氏玉浑黛。”
“我顶着这个名字由老祖母领回去教养。她那时候要接我走之前,给额娘寄了一封信过来,说‘吾孙女不可随汝夫妇二人四处奔波劳碌讨生活,当归本家,悉心教养,来日出适良家子弟,幸福安乐终生’。老祖母去世后,伯父伯母抚养我至出嫁,他们待我很贴心,如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