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公主一贯得宠优渥,何时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舅母,夺爵之事也就暂罢了,可如今额驸囚禁于军中,下一步如何处置尚未可知。如若战事再度恶化……皇阿玛雷霆之怒总要有发泄的对象。有喀尔喀亲王在前,我这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和敬公主红着眼眶,抚着心口喃喃不止,“实话说与您听,自皇额娘去后,我便觉得,皇阿玛待我便不似从前了。若是皇额娘还在,皇阿玛念着她的情分,总要顾及我腹中胎儿,或许不至于有此惩戒。”
纯懿安抚着和敬公主的情绪:“皇上既然有此命令,许是已经念及公主的缘故而对额驸有所优容了。阿睦尔撒纳叛变之事,实属恶劣至极,又在西北诸部游牧之地,牵扯颇多。”
“朝廷布局日久,追击之下屡有进展,隐隐已初见胜果——太多的人盯着那边的动态,指望着能在年节里抓获阿睦尔撒纳,呈到皇上面前,算是新年立下大功一件。可如今出了纰漏差错,叫他有了可乘之机,便不得不要问罪下去了。”
和敬公主苦笑着摇摇头,再开口时更多带了些自嘲的口吻:“舅母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没能说出口的劝慰我亦明白。其实,若我真的想让额驸免受囚禁之苦,或许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罢。二月里皇阿玛启程东巡,路途中必定要前往皇额娘的陵寝祭奠。念着与皇额娘的多年伉俪情分,皇阿玛许是愿意赐额驸与我这个恩典。”
这话只能由和敬公主自己说,旁人是万不能将这种话说出口的。
“倘若皇额娘有知,不孝女和敬竟要以皇阿玛与皇额娘帝后夫妻情分,苦苦算计,为自己谋求恩典好处——依照皇额娘的秉性,必是深深以我为耻。”
“公主实在不能口出哀怨言辞,折辱自身。皇后娘娘有知,也必定希望公主此生顺遂,安乐康泰。”纯懿沉吟片刻,当机立断道,“好了,公主如今怀着身孕,不必为这些事情劳烦心力。待你舅舅回来,我便详细问问他这事该怎么办才好。我得了消息便遣人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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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敬公主在纯懿这儿坐着说了会儿话。她提到玉易城,又说起之前在宫里见过永珔。
“堂妹入京以来,我还未见过她呢。”和敬公主暂且搁下自己家中的烦心事,柔着语气心平气和地说话,“这位堂妹可是先前与大表弟订下婚约的格格?”
纯懿点头说是:“福灵安是知道有这桩婚约在的。不过玉格格并不知晓。”
“怎会这样呢?”和敬公主感到诧异。
“原本订下这桩亲事时我就是与愉郡王福晋说好的,两边都不急着与孩子们说这事,毕竟孩子年纪还小,与他们说了也不明白,不妨等长大些再告知。后来玉格格小时候还送到我身边养了一段时日,她与福灵安只当作寻常表兄妹一般相处着,也并未刻意与他们说过。”
纯懿把其中来龙去脉说清楚。
“如今机缘巧合,这孩子又在我身边长住。格格是女孩子,脸皮总薄些,若是真的明明白白说与她听,或许要害羞腼腆。更何况,格格素来心思细腻、玲珑剔透,难免到时候要多想。这并不是好事。”
和敬公主听了纯懿这番明显带有情感倾向的话,终是忍不住发自内心浅浅笑了:“和敬听舅母的意思,想必是对这儿媳妇满意得很。现在回忆起来,两位表弟都是年纪小小就订下亲事——也不知三表弟日后要娶怎样的姑娘。”